柳州,界河村。
浸入油脂的半截灯芯,一丝火光摇曳。
楚秋端坐于木椅,粗糙灰白的布衣被雨水打湿。
狭长眸子盯着身旁搔首弄姿的美艳女子,摆了摆手:“珍儿姐,不可!”
淡香味入鼻。
珍儿扭动丰盈,缓步拉进距离。
见少年郎面带正色,盈盈笑道:“楚郎今年刚满十六。”
楚秋点头:“还是孩子,经不起折腾。”
“今夜一过,那便不再是孩子了。”
她一袭薄透紫裙,墨染长垂至腰间,出声轻柔魅惑:“刚十六便这般清秀,可我见你身子骨孱弱,面容发白,似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不知可有力气。”
狭小逼仄的屋内,四下透着凉风。
楚秋下意识看向右手,对女子之言并不认同。
珍儿咯咯一笑,洁白纤细的五指抚弄青丝。
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巾,与楚秋贴近,帮他轻柔擦拭还在滴水的长发。
一丝冷风自房窗缝隙中灌入,烛光映射,他面色苍白,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无法自控的咳了几声。
“楚郎冒雨而来,怕是染了风寒,一会儿便替你暖暖身子。”
楚秋没言语,透着窗朝外望,天色渐亮。
茱萸垂于正前,在青绿叶子的点缀下成了一道窗景,辛香味逐渐散开。
珍儿身形一晃,挡在楚秋身旁,逼得他将视线转移:“夜景哪有我好看。”
媚眼如丝,满是笑意,勾起楚秋的小手。
耳边有气吹过,女子的声音传出:“楚郎……”
未等她说完,楚秋却出声打断:“且慢。”
“楚郎好不解风情。”
她嗔怒责怪时,十分自然的坐在楚秋腿上。
“莫心急,一会儿定让珍儿姐颤栗。”
女子似来了兴致,小臂勾住楚秋的脖子,千娇百媚:“那楚郎究竟打算如何令我颤栗呢?”
话音落下,楚秋在昏暗中伸出五指:“这只手。”
“哼,好俗粗……”
女子吐气如兰,姿态诱人。
“这便粗俗了,反而我觉得远远不够,还是让你夫君现身,三人同处,岂不更撩拨。”
“我夫君……”
她面色陡然一变。
楚秋一把挑开女子腹处裙衫。
只见雪白的腹肚隆起,露出一张男子狰狞面容。
死灰色的面首渗人怪异,怨毒的盯着自己。
“出来!”
右手前伸,双手扣住鬼面硕大鼻腔,随后用力扯动,竟是将那隆起的鬼面抓出,狠狠甩在一旁。
鬼面被从体内扯出,女子则全身猛颤,很快便翻了白眼,“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死当场。
楚秋自始至终未起身,他扬起右手:“未食言吧。”
被其从珍儿体内甩出的鬼面,化作一高大男子。
男子转过身去,背对楚秋,像老僧入定,再没任何动作。
房间昏暗,一股子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令楚秋打了个寒颤,摇曳的烛光也在此刻熄灭。
“你竟看得穿……”
低沉却又刺耳,更像是从喉咙挤出的声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腐臭。
真他娘吓人。
楚秋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这游魂儿颇有些不简单,不知食了多少人,才让它从魂儿状态成了化形恶鬼。
希望能够将其震住,莫要翻船才好。
当即装作高人姿态:“你已死去多时,不从天地消散,为何来祸害自己娘子。”
它正是女子夫君,三月前横死,本是一位苦主,却附身自己的妻子勾引过路人。
行夜欢愉时,它便将人吃下。
男人身体背对楚秋,可脑袋却缓缓扭出诡异的角度:“管……闲事?”
“大胆,你娘子已受山君庇佑,你连自己娘子都要坑害,可是不将山君放在眼中?!”
为防邪祟索命,大多地方都有供奉。
山君眉心有三目,能镇煞,有通灵之能,为界河村供奉。
莫说这等恶鬼,便是方圆百里的邪煞闻山君其名,也要给几分薄面。
这恶鬼还远远不到煞的层次,搬出山君威名,应当不敢造次。
“这贱人……竟寻山君庇佑……你又是何人,山君弟子?”
供拜山君时,若忽得灵感,便是有缘人,可称山君弟子。
山君弟子会被山君照拂,大多恶鬼不会触霉头。
“只要你别再害她,我今日我可放你一马。”
楚秋指向地上昏死的女子。
今夜前来,只是想借山君威名,吓退恶鬼。
“她可是……我最挚爱的妻子……!”
男子口中发出一阵凄厉之音:“山君……我不怕,祂也是个草包……”
前些日子,有邪煞入山君庇佑的村内屠戮,那山君连个屁都没放。
楚秋心中咯噔。
以往提及山君之名,明明无往而不利,一些孤魂野鬼,总会给些面子。
然而,眼前这东西,怕是食人多了,胆子也壮不少。
“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