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飘摇,有人说,楼都楼的蜡烛都是用人血浇筑出来的。
屋子里面晕开一层血气,红鸾低头轻轻舔舐着手臂涌出的血,脸颊微微泛红。
她起身走到房间的中央,轻轻勾动手指,昏暗的空间里有什么机关被触动,发出“咔哒”的声响。
整个房间的墙壁开始转动,在座椅的背后,那张绘制着熠国地图的墙面转动到了西侧位置,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暗道。红鸾摸黑走进了进去。
踏过蜿蜒的楼梯,推开木门,房间内的烛火在推开门的一刹那被点燃。
烛光围成了一圈,开门的风刮动着烛火摇曳,也让从穹顶垂下来的木牌子们彼此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穹顶上一共挂着五十三枚木牌,已经被朱红的毛笔抹去了其中的大半。
“十五年前,十六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十年前,两人改换门庭,投入军中,被对您心怀不满的旧臣暗害。”
“八年前,五人相约叛出组织,投靠新相,被肃清。”
“六年前,又有两人以同样理由被肃清。”
“五年前,陛下派了个危险的任务,红鸾无法制止,死去两人,重伤一人。”
“三年前,自愿归隐五人。”
“两年前,自愿归隐三人。”
红鸾念叨着,缓缓走到了围城圆圈的烛台中央——在那正中央停放着一口寒冰制成的透明棺椁。
棺材里躺着一具男性的尸体,身穿白色的丧服。手腕,脚踝,脖颈,都有被缝合的痕迹。
他安静地躺在棺椁中,双眸闭合,好似沉睡着一般。
红鸾趴在冰棺上,声音不复冷冽,转而有些稚嫩地呢喃。
“当初红鸾年幼,不能随着哥哥姐姐们一同为义父做事。但义父您说我早慧,有能力接任下一任指挥使。不顾哥哥姐姐们的反对,将这位置交给了不过十一岁的我。”
“您死去的那年,哥哥姐姐们很生气……我也很生气,可您明明叮嘱过大家不许为您复仇……他们都不听话。”
“这些年过去了,仇恨消散,我在长大,哥哥姐姐们也在长大。”
“他们变了,都变了。我不想让义父您看到他们陌生的一面……总是尽力维持着……但,维持没用呀。”
红鸾看着天空中的牌子们,喃喃发问:“您教过我保全大家的法子,可大伙儿一个个都发誓要为您复仇,不肯离开。”
“您为何会觉得凭我拦得住他们呢?”
“您为何会觉得,我便不想替您复仇呢?”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您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您才让我们跑掉。而我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为您的死而愤怒……”
“还有太多人没有付出代价了。”
“朝中臣子一个个就那么干净,他们在您的死上就没出过一分力?”
……
……
红鸾突然笑了一声,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冰棺材。
“您答应红鸾,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看我们,我讲这话说给哥哥姐姐们听,他们都只当是哄小孩的。”
“我信,您一定会回来。”
“鱼鹰哥脑子不好使,这么多年我明里暗里地排挤他,想让他同那些不适合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兄弟姊妹一样,知难而退,早些归隐。”
“他太笨了呀……他怎么会猜不出您的身份呢?他明明先见到了您,但却丁点儿脑子不动。”
“您到底从哪儿捡来的这么笨的孩子,又为何要让他待在绣衣直指?”
“他整日疑神疑鬼,把我当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