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五刻,白州拥云县,杭家药铺
操控头发的女子幽幽转醒过来,睁开眸子,后脑勺的疼痛让她情不自禁发出低吟,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但可以看得出是在室内。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被人袭击了,脑袋上的头发蠕动起来,对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矮小的人影。
“你醒了?”
那声音很年轻,好像在哪里听过——对,是那个急急忙忙跑进凶杀现场的小子。
“你……”
在说话之前,那小子丢过来了什么东西,控发女抬手想要接住,自己的手脚如今却正被绳子紧紧地捆着,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浑身酸软无力,头发也不听自己使唤。
那东西径直落在了控发女的腿上,控发女使劲皱紧眉头,这才让视野变得清晰一些,辨认出了扔在自己腿上的玩意儿——一枚黑漆漆的玉牌。
玉牌上面印着一个“蝎”字。和寻常玉牌不同,这个阴刻的字周遭刻痕毛毛糙糙,比起由刻刀刻制,反倒更像是用某种毒物腐蚀出来的。
而身为五仙教中人,控发女在到这牌子哆嗦了一下,惊骇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小孩儿:“李是谁!?”
“哼,牌子都给你了,还有脸问我么?”
鱼白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冷声说道:“你不妨先说说你又是什么人,又如何会用十五年前便已经断了传承的玉蛛一脉的手段?”
“我……我叫夏蓉朵,是纳拉罕嘞徒弟……”
控发女小心翼翼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她的眼眶微红,抬头注视着鱼白:“李真嘞似……仙教嘞?”
五仙教地处南疆,下分五脉,除了早就被灭的玉蛛之外,还有血蜈,翠蟾、鬼蝎、碧蛇四脉。而方才鱼白丢给控发女的便是鬼蝎一脉弟子的身份玉牌。
“纳拉罕长老……哼,原来玉蛛一脉十五年前竟然真的留有后人。我在中原待的久了,竟没见过你,不过按辈分,你应当喊我一声师叔。”
五仙教内部也有派系之分,其中就属玉蛛和鬼蝎两脉走得最近。
鱼白双手环胸,依靠在墙上,脸上露出一副不平之色来:“当初纳拉罕长老背叛仙教,擅作主张掺和了中原人的兵变,牵累我仙教险遭涂炭。现在你不好好在拉图那(故乡)待着,跑来中原做什么!找死么!”
说着,鱼白的音色变得凶狠起来,他躁怒地不停抓着自己的胳膊——这是修炼鬼蝎法术之人一贯的表现,体内蝎毒积累,大多脾气焦躁,喜怒无常。
夏蓉朵虽然不认识眼前的鱼白,但看着鱼白这愈发狂躁的表情,熟悉鬼蝎一脉作风的她也压低了声音,虽然依旧有些糊涂为何会这么凑巧的碰到一位所谓的师叔,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敢顶撞。
“我,我……”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凶杀现场!熠国人畏我仙教如巴亚山的山洪,什么黑锅都让我们背!你这口音都没改过来的毛丫头跑来这里,不是找死是什么!嗯?要不是我提前发现你混在人群,给你带过来,你现在就已经让衙门砍头了!”
鱼白粗着嗓子使劲儿地拍了拍跟前的桌子,吓得夏蓉朵畏畏缩缩地低头不敢吭声。
见夏蓉朵胆怯,鱼白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过被砍头倒是也不冤枉,那几个人是你杀的吧?那脖子断的干干净净,除了玉蛛的线,中原的庸才还做不到这么漂亮的切口,你本事学的到家。纳拉罕的灵魂若是知道了,会为你这个弟子感到骄傲的,哼哼——”
夸了一句,鱼白的话锋又猛的一转,像个标准的鬼蝎修士一样怒吼:“可你在这里杀人就是糊涂!我们都是阿希哈(五仙教所供奉神灵)妈妈的孩子,忘了祖先的叮嘱么!只有拉图那能够怀抱我们的灵魂,死在这里会让你的先祖蒙羞!”
打个棒子给个甜枣,一顿连哄带吓,夏蓉朵委屈之际,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要给师父报仇……”
“报仇?屠灭玉蛛一脉的屠夫已经承受了阿希哈妈妈的愤怒,被狡诈多疑的熠国人自己给杀了。你要找谁报仇?”
“他,他没得死!他还活着,有人跟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