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听从其言,遂立油鼎,命武士立于左右,各执军器,召韩胤入内。韩胤整衣冠而入。行至府衙前,只见两行武士,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戟、短剑,直列至殿上。韩胤晓其意,并无惧色,昂然而行。至殿前,又见鼎镬内热油正沸。左右武士以目视之,韩胤但微微而笑。近臣引至帘前,韩胤长揖不拜。袁绍令卷起珠帘,大喝道:“因何不拜!”
韩胤昂然而答道:“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主。”
袁绍大怒:“汝不自量力,欲用三寸之舌,效郦生说齐乎!可速入油鼎烹之。”
韩胤大笑道:“人皆言冀州多贤士,谁想惧一儒生!”
袁绍转怒道:“孤何惧尔一匹夫耶?”
韩胤道:“既不惧韩某,何愁来说汝等也?”
袁绍道:“尔欲为袁术作说客否?”
韩胤道:“吾乃扬州一儒生,特为冀州利害而来。乃设兵陈鼎,以拒一使者,何其局量之不能容物耶!”
袁绍闻言惶愧,即叱退武士,命韩胤上殿,赐坐而问道:“冀州、扬州之利害如何?愿先生教我。”
韩胤道:“将军与扬州,欲和欲战?”
袁绍道:“孤正欲与汝主讲和;但恐汝主轻狂识浅,不能全始全终耳。”
韩胤道:“吾主乃命世之英豪,周公瑾亦一时之俊杰;扬州有江河之险,冀州有山川之固:若二者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吞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今将军若与吾主据地攻伐,旁人道汝兄弟尚不能容,何能容天下国士乎!如何能总揽英雄、争霸天下?若将军以愚言为不然,愚就死于大王之前,以绝说客之名也。”言讫,撩衣下堂,望油鼎中便跳。袁绍急命止之,请入后堂,以上宾之礼相待。
袁绍道:“先生之言,正合孤意。孤今欲与汝主连和,先生肯为我说之乎!”
韩胤道:“适欲烹小臣者,将军也;今欲使小臣者,亦将军也。将军犹自狐疑未定,安能取信于人?”
袁绍道:“孤意已决,先生勿疑。”于是袁绍派从事中郎辛评为使者,持私信见袁术。复信如下:
“公路吾弟:
兄收悉来书,感慨良多。自董卓乱政,天下分崩离析,我袁家子孙亦各领风骚,力图恢复汉室之秩。愚兄虽不才,然亦秉承先祖遗愿,尽心竭力。
观弟之书,知弟有悔过之心,亦念及兄弟情谊,愿共谋大事。然,弟过去之所作所为,兄实难苟同。昔日弟骄奢淫逸,更又联合陶谦、公孙瓒等人,与我为敌,使兄弟情谊蒙羞。刘虞之事,兄确有考量不周之处,然立帝以安天下,本是无奈之举。弟若能深体此意,当知兄之苦心。
弟诗中“煮豆燃豆萁”之喻,兄亦感同身受。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袁家子孙若能同心协力,何愁天下不定?弟若执迷不悟,继续与我等为敌,只怕豆萁相煎,袁家再无宁日。
兄虽愿与弟冰释前嫌,然亦需观弟之后效。若弟能痛改前非,与我同扶汉室,兄必不计前嫌,与弟并驱中原。若弟仍执迷不悟,兄亦只能顺应天命,与弟分道扬镳。
望弟三思而后行,勿负先祖之遗愿,亦勿使兄弟情谊再受玷污。
兄袁绍敬复”
袁术遂厚赠辛评还冀州。自此扬州、冀州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