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蕉尾在手,便是天大的烦恼也能抛诸九霄。
佩紫坐在一旁听住,簪黄胡乱翻看着琴谱,忽然哎呀一声站了起来。
“你,你怎么进来了?”说完挡在我身前。
“岳丈大人许我逛一逛梅园,我就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娘子也在这里。”他折了一梅枝在手,走过来,划拉在我的琴弦上。目光至我手腕,脸色便变得不太好看。我没想到他竟毫不避讳,顿时站了起来退后一步。
“看来娘子不大听话,还是说看不上我的传家之宝,不如我和岳丈说一声,明日你也不要启程去云觉寺了,随我去珍宝阁挑一对趁手的吧。”他笑了笑,扔掉梅枝,对佩紫道:“去给你家姑娘取首饰来,我要看着她戴上。”
“有病!”我抱起琴要走,却听他声音变得冷冽:“你若敢走,信不信我今夜就接你去李府做客?”
簪黄吓得抽泣起来,连忙跪倒:“衙内饶命,我,我这就去取!”
佩紫一把拉住簪黄:“衙内如此行事,可是李大娘子默许?”
“别拿我母亲压我,我如何行事,用的着一个丫头多话,这在我们李家,即刻就要掌嘴,以后记住了。”
我与他对峙片刻,终究是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于是道:“佩紫,去取来,不过一对玉镯,不是什么大事,我戴上就是。”
他这才笑了:“早该如此,梅也已经赏了,礼也送了,爷我就回府了。”他路过我身边,敲了敲我头,道:“路上小心,我听说那一代匪盗猖獗,可不要被掳了去,到时候还得爷去救你。”
说话间佩紫取来玉镯,替我戴上,他高兴起来:“你看,我就说,这个与你相称的很。就你不知好歹,害的爷早先差点丢了它。”
我懒得与他多待,于是道:“是我不知好歹了,这玉镯贵重,我很喜欢。”
他似乎看出我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不过没关系,以后爷多多送你东西,总有你喜欢的。”
“匪汝之为美,美人之遗。”我留下一句话,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捡起地上那无花梅枝,也道:“匪汝之为美,美人之意。”
我抱琴而去,留下他在原地踟蹰,簪黄不时回头去看:“太可怕了,姑娘,以后怎么办呀,他太可怕了。”
佩紫摇头:“奴倒觉得衙内是紧张,姑娘待他冷淡,他岂有不知,那日姑娘说的话,他是在意的。如今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何以见得?”我问道。
佩紫接过蕉尾,笑道:“奴幼时有一个邻居,是个男孩,喜欢捉弄我,回回我都要骂他,他依然如故。有一次我故意哭了,吓得他手足无措,对我说,我是喜欢你才这样的。和如今衙内可不是一样。”
簪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我只简单答道:“喜欢我并不是好事,此话以后不要再说。”
我已然扰了梅华的因果,又岂能沾染这个时代的人半分人情,只恐他日无法抽身。他日伤人伤己,不如今日报之以短痛。
簪黄快人快语:“姑娘就是不喜欢衙内,随他送什么都不喜欢,我也害怕他,心里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这玉镯姑娘不喜欢,我们这就帮姑娘摘下来。”
“不必节外生枝,待从云觉寺回来我自会与他说清楚,以他的骄傲,我若说明心意,他会放手的。”
而他所说的匪盗猖獗也并不全无依据,如今边境辽人不断袭扰,我朝要分兵去对付那一群虎狼之兵,于内自然无法周全许多,很多匪盗之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佩紫见我拿出匕首,不觉大惊:“姑娘仔细伤手!”
盒内躺着三把匕首,看似不起眼,却锋利十足,我递给佩紫簪黄,正色道:“世道纷乱,能保全自身者,唯有银钱与刀剑,你们一人一把,用以防身,当真危急之时,谨记要出其不意。”
佩紫即刻接了,点头:“奴婢知道,多谢姑娘。”
簪黄道:“好精致好锋利的匕首,我要回去多练练,再也不能像今天这般丢脸了。”
银光明亮,它此刻成为我唯一的安全感,匪盗而已,有何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