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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 春

姐姐上高中那年,家里确实非常困难。父亲去XJ挖煤,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劳动,供我们四人读书。

母亲央求姐姐,别再上高中了,女孩子念那么多书,还是要嫁人。

不如回家帮帮她,供应我们弟妹几个。姐姐坚决不愿意!她不敢想象会嫁一个农民,和父母一样,一辈子在这泥土里打滚。

不让读书,那就不干活。姐姐坐在金黄的麦地里,等着母亲发话同意。母亲气得骂着,哭着。那么多地,全靠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啊?

母亲不明白,一个姑娘家,已经念到初中毕了业。再念下去,耽误结婚呢。

母亲小学一年级没念完,还不到一个学期。那时候,生活极度困难。

家里没有吃的。实在活不下去了,外爷就不让年念了。让下来劳动,还能少一张白吃饭的嘴,多个人挣工分。

母亲才7岁,跟在大人中间,生产队长是本家堂叔。睁只眼、闭只眼,也给记5分,算半个人。

我外公家原来是豪门望族,家底特别殷实。到了外公手里,喜好赌博耍钱,祖上的家业全让他给败光了。

他游手好闲,又不肯干活。家里的田地、金银细软,牛羊牲畜,值钱的物件都让他给卖光了。

得实在没有可卖的了。饿得俩眼无神,又不想伸手劳动;整天躺在大墙根下晒太阳。

连续生了四个丫头,没有吃的。连织布机也让外公卖几个钱花了。女娃多,更没钱扯布做裤子。

一堆丫头,衣不蔽体。全靠我外祖母一个人劳动,从牙缝里省吃俭用地拉扯。

解放后,越穷越光荣。他成了香饽饽。四处被邀请去开会。控诉万恶的旧社会,是怎样剥削穷人的。讲得好,声泪俱下,会给他一碗饭吃。

可是,家里仍旧一包烂光景,没有改善。孩子多,又没有吃的。都让去挣工分活命,没念几年书。

母亲跟在大人后面,队长叫大家翻地,先把粮食撒在地里。等队长走远了,大家就赶快蹲下来,把种子全捡到自己嘴里,来不及嚼。就生咽下去。

后来有人举报:发现了人拉的屎里都是整粒没有消化的粮食,队里对种子加强了监管。

生产队是公有制。大家一起干活,到了秋天,打下粮食来,按工分粮食。

秋收季节,是大家最紧张兴奋的时候。看着成熟的果实,大家两目放光,肚子唧唧咕噜地乱响,不停吞咽着口水。

挖胡萝卜时,大家拿着铁锨,站成一排。趁人不注意,搁身上蹭蹭泥土,迅速咬在嘴里,背着身悄悄地嚼。

队里知道这事,看得也很紧。有些倒霉的,刚咬一口,检查的人过来了,看见嘴里鼓个包,让吐出来又不肯,怕扣工分。检查的人过去伸手从嘴里给掏出来。

来不及吃,又不能往下咽,就藏在袖筒里,给监工的告假,说要拉屎撒尿。

现挖一个坑,把偷的土豆或着萝卜啥的,埋进去,再在上面拉泡屎作好标记。等收了工,天黑了再来挖。

后来又生了我五姨,六姨,外公仍不放弃,终于接下来,再生了两个舅舅,外公大喜。

不再出门四处闲逛了,在家院子里瞅着蚂蚁洞,抽烟晒太阳,仍旧不干活。

我参加完小学升中学考试,就小学毕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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