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秦夫人与二姑娘真心相处多年,母女亲情情深似海,母慈子孝,至真至善;
即使得知身世真相,也未必能轻易割舍。
所谓感情,便如覆水难收。
手心手背还有厚薄之分,父母之心亦会偏私,所行之事亦为不公。
“这么聪明的孙女,那老夫人不考虑考虑做大姑娘的靠山?”
“也是个命苦的,早知会有今日之祸,当初我就该狠下心,除了那胡氏。
想我为章儿选新妇,都是往京中顶好的娘子挑,他竟背着我,与那等青楼女子勾搭不清!当年若非我早些掐了这苗头,只怕这长子就要从妓子的肚皮里爬出来了!”
宋老夫人想起往事便止不住头疼,“秦筝哪里都好,唯性子太过要强!但凡她拎得清,也不至于让一个外室登堂入室,闹出大笑话,被那胡氏拿捏,拴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曾经我看她出自书香门第,家风严正,所以即便当时秦氏已然家道中落,我任是选她做了宋氏妇。
结两姓之好,虽有相互利用之意,更重要的还是初次相看,一眼便断定她会是大郎所中意的女子。
哪怕往后胡氏继续纠缠,凭她才情模样,还怕章儿心不在她身上吗?”
田嬷嬷知道宋老夫人的话指得是,当年宋大人秦夫人二人结亲,才子佳人,羡煞旁人。
宋大人年少有过心上人之事无人知晓,而他也得人举荐,新官上任,更不能行差踏错。
宋家公子可与青楼妓子纠缠不清,宋大人却不能与一妓子扯上瓜葛。
宋大人已然放下,回归家庭,安心与秦氏相夫教子,先后生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过了几年甜蜜日子。
如此这般也是一桩美事,谁能想到日后他们竟成一对是势同水火的痴男怨女。
错就错在秦夫人疑心太重,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一点风吹草动也要彻查清楚。
她本无意中听得府中奴仆间的闲谈荤话,聊起宋大人年少时与妓子的一段风流韵事。
立时便勃然大怒,发落了大批婢子小斯,搅得家宅不宁,对这些陈年旧事刨根问底。
猜忌一旦开始,便越发入心侵肺。
秦夫人日日与宋大人争闹,说话更是半点不留情面,直往心窝子捅。
宋大人厌烦后也搬了院子睡去书房,秦夫人又气又怨,日日以泪洗面。
宋大人见到有心解释,可二人见面,不出几日便又要吵起来。
五日一大吵,三日一小吵,夫妻情分也在争吵中消磨殆尽。
秦夫人性子刚烈强势,此时腹中已怀上。
还未出世的大小姐宋萱,就是宋府嫡系的头个姑娘。
秦夫人知晓自己有孕,打算将喜事告知宋大人,与其重修于好。
怎奈此时已晚,曾经宋大人本就清白磊落,秦夫人却怎么都不信。
当她打算重新信任丈夫时,宋大人又已坐实了她的猜忌。
人心就是经不起考验。
人越怕什么,便越发生什么。
当日秦夫人碰上了宋大人,发现了他偷偷在府外养了人。
那外室也怀有身孕,正是胡云娘。
秦夫人才知,宋知章心悦的妓女,原来是曾在风满楼红极一时的花魁——纪落梅。
当即便带人将二人捉奸在床,闹到了府衙,捅破二人苟且之事,状告宋知章为官淫乱、知法犯法。
上朝又遭御史台当朝弹劾,指责宋知章私德有亏,行为不检,另有背信弃义等一系列罪名。
曾对宋大人多有夸赞之言的圣上听闻此事,罚其降职廷杖,停奉半年。
太学博士被贬为太常丞,从退至第七品,一待就是多年。
宋老夫人也是头次在府中发怒,要宋大人解决了外面的麻烦,而宋大人却以那外室,怀有宋家血脉之由,誓要迎其入府。
秦夫人自诩书香门第,当然不愿与青楼出身的女子共侍一夫,可她母族已然失势,掌家之人是庶出的兄弟叔嫂,不能也不会为其做主。
宋大人已抹除了纪落梅的过往,加之对说些秦夫人威胁之言,他轻易将怀了身孕的胡云娘带入府中。
宋老夫人也不应允,却更不允许宋家的骨肉无名无份地流落在外,此事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