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在一条狭长的泥路上。
五辆马车犹如蜿蜒的长蛇,车轱辘飞转,溅起的尘烟在月光下如薄纱般袅袅升起。
“天哥儿,前面是官道,安全了的。”坐在头车上的韩信,一边回头大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那手臂粗壮有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却不料,后头的肖天剑眉紧蹙,冷冷吐出一句。
“韩信,往小路拐。”
小路回望州,不仅路途崎岖,还要多绕十余里,但确是当下最为稳妥的选择。
官道?如今的官道早已不见官兵巡行的身影。
“东家,被剪道了!”
眼看五辆马车就要拐向小路,却见那岔口处,断树堆积如山,层层叠叠,足有半人多高。
不仅如此,前方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摇曳不定的火光。
隐隐还有疯狂的呼吼声传来。
“东家,是难民!那些难民怎的知道我们会回望州,连道都给剪了。”张龙的声音颤抖着,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恐,双手死死地拽着缰绳。
“熄马灯。”肖天咬着牙,目光如炬,迅速环顾四周,心中暗想:“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想置我于死地?”
“往右边林子走。”
听到肖天的命令,五辆马车瞬间熄灭了马灯,仅凭着微弱的月光,艰难地驶入林子里。
通常来说,难民们早已饿得有气无力,绝不会如此疯狂。追一阵,见追不上便会放弃。
可此刻,后方的难民却如同疯了一般,在月光的映照下,好似被热油烫开的蚁群,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疯狂扑来。
“老天爷不管,官儿也不管,我等这些狗民,饿死了怎办!那便吃树皮,吃马,吃人!左右都是个死,却不能做饿死鬼!”
一道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在后方怒吼着。
伴随着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附和声。
“东家,这些人都疯了!”张龙拼命赶着马,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的脸色煞白,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要是被追上,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快走!”
“后车的,把粮袋划破,扔两袋米麦下去!”
后车的赶马夫闻言,手忙脚乱地照做,撕开两个粮袋,便退了下去。
瞬间,米麦的粉尘扬到半空,那些步步紧逼的难民先是一愣,随后便如饿狼般疯狂地朝着地面扑去,即便还是生粮,也顾不得了,连着脏兮兮的泥土,一把一把地塞入嘴里,囫囵吞枣般咽入肚子。
好歹是拉开了一些距离。
肖天终于得以喘了口大气,然而危险仍未解除,米麦的味道飘散开,更多的难民又接踵而至。
有几个疯狂的家伙,赤脚飞奔,眼看就要攀住马车。
“提棍!”
最后的赶马夫闻声,急忙抄起哨棍,使足了力气往旁边狠狠捅去,捅了好几下,那几个疯子般的难民才被捅开,他们跪在地上,愤怒地嚎啕大哭,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东家,偏离路线了。”张龙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
“无事,先把难民甩开。”肖天疲惫地揉着额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若是被难民围住,十有八九会命丧当场。
肖天敢断定,这必然是有人蓄意为之,想要将他截杀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