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
听到汉子的话,孩子噌的一下从长凳上弹了起来指着男人鼻子骂道:
“要不是你个醉鬼贪杯,非要在杏花村喝那地道的杏花酿,我们三天前就能到云逸城了!”
“你你你,你小子真是没良心,当时在村里酒铺你小子不是也喝的很开心吗。”
“我喝的那是米酿,你可是喝了两壶店里最烈的杏花烧。酒量差酒品也差,喝完了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驾车都在打瞌睡。”
自知理亏的汉子率先败下阵来,连连摆手说道: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看一旬时间咱们就到云逸城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五月节之前估计就能到江南府了。”
耳罩孩子白了一眼洋洋自得的金发汉子,转过头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
“那是天公作美,咱这一路行来天气都好得不像话,加上走的都是官道,要是碰到下雨我们这一旬走的路两旬都不一定能走完。”
“行了行了,咱吃完就继续赶路行了吧。先吃饭先吃饭。”
之前的店小二端着一个餐盘从后厨绕了出来,将两碗阳春面、一盘烙饼和一碟腌萝卜放在了二人桌上。
“两位客官将就着吃,这都是大师傅单独开火给二位做的了,吃得好晚上饭点再来。”
汉子连连道谢,和孩子一人一碗大口吃了起来。席间无话,待到二人吃完店小二拿着算盘走了过来说道:
“两位客官,一共是五十文。”
杜灵柏眉头一皱,他记得价格板上写的分明是十文一碗阳春面,加上烙饼和腌萝卜,最多也就三十文。他站起身来,指着价格板道:
“小二,你这算盘打错了吧?按这价格板上写的分明是三十文。”
店小二看了一眼还在对付最后一张烙饼的汉子脸色不变道:
“客官,这您就错了,那是本地人的价格。您二位是外来的,加上过了饭点自然要贵一些。”
杜灵柏一听,心中怒火腾地升起,知道这分明是欺负姓史的一头金发是异族人。
他正要发作,却被姓史的汉子一把拉住。汉子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不羁的笑容:
“小二哥,这有点不讲道理了?我们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是大周的子民,难道是因为我这一头金发就多收钱?”
店小二见状,心中一紧,要知道不公对待异族可是重罪,轻则发配边军去和那些南蛮子拼命,重则就地处死,毕竟是先皇遗训,这么多年无数言官谏言适当减轻刑罚,可陛下一直不肯松口。要是被扣上这个帽子可就完了,店小二慌忙陪着笑脸说:
“客官看您这话说的,这是我们酒楼的规矩,我一个当下人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谁知那邋遢汉子突然话锋一转哈哈笑道:
“店家小哥和你玩笑罢了,这个点能吃上一口热饭已是十分感激了,这有半钱银子,麻烦小哥帮忙饮一下后院的马匹,这一路风餐露宿它跟我们算是糟老罪了,我和我侄子要出去买些干粮,晚些时候来取车辆,你看行不?”
“好说好说,客官你放心,我保管把马匹收拾的妥妥的,您就放心吧。”
店家小二偷偷擦了擦汗拍着胸脯保证到。
向小二道谢后,姓史的汉子拉着人不愿善罢甘休的孩子走出了酒楼。
“凭什么多给他钱,他就是看……”
没等孩子说完,汉子便制止道:
“别说了,小杜啊,这十几年你没出过小镇,小镇上大部分人也不知道你异族人的身份,所以这些年外面的状况你不清数,虽然先帝为我们异族人订立了十分优待的法律,但在这片土地上,同为人类的大辽和南蛮诸部都不能共存,更别提我们这些天外来客了。”
看孩子不说话,汉子补充道:
“虽然比起之前被当做牲畜买卖,或者当做邪祟剿杀是云泥之别,但是在下面的小动作还是时有发生的。”
杜灵柏看着一副过来人表情教训自己的汉子,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忍不住白了一眼,小声嘟囔道:
“说的像你史汀游历了四方一样,还是不是天天在小镇里醉生梦死。”
汉子老脸一红挠着头说:
“我这不也是天天在码头讨生活听相熟的长工们说的吗。”
说罢赶紧转移话题道:
“走吧走吧,咱去城里逛逛,顺便买点干粮,听说云逸城的香囊最是有名,你不给那蒋家姑娘买点回礼吗?”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孩子脸微微一红,轻抚着腰间那绣工精致的荷包,每一针每一线都似乎蕴含着那位如水般温柔的蒋姑娘的心意。他记得,那日清晨,蒋姑娘执拗的一定要亲手将这荷包系在他的腰间,犹记得她的手微微颤抖但却异常坚定,她的哥哥在一旁,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眼睛快要喷出火来,要不是先生在旁边估计自己要被他生吞活剥了,想到这孩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忧伤,这段孽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有结果。
他虽然看似孩子但自有记忆起也度过了十九个春秋,不知自己能否长大的孩子抹了把脸,安慰自己道,已经走出一步了,等自己考取个功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用手又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至少,她和别人不一样。”杜灵柏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汉子斜眼瞅着若有所思的孩子,嘴角翘起,虽不似少年,但也已有愁滋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