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渊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光界的阴极之体现，全部负面的集中之场所。
所有与正面向对应的成分，都可以在这里被找到。
末世之前，这里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也就跟邪祟混成一窝的刑徒后裔能熬下去了；而虽然末世后流渊的阴阳被平衡了不少，但本质必然还是偏阴，并且保留着曾经的部分规律。
或许这里面有些奇异，能混淆时间感空间感，本身的空间也极大…但在流渊观察这么久，我猜想这里恐怕是秘境或者折叠空间之类的地方。
当然，只从我看到的内容上讲是如此。
考虑到光界是用明显具有奇异性的九天十地捏出来的，流渊搞不好是个完整的地下世界…毕竟原本的九重天十片地都是九个十个世界了，它们的残留混一混变成新的世界也不足为奇。
顺着谷壁滑落的速度不知为何加快了些。
啊，思路越来越畅…
在流渊中终日无休的污秽之雨，又到底是什么？
尽管具有潮湿的属性，可它也与正常的水具有很大差别。
泡水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烂木头，怎能支撑得住上面那种规模的胡乱搭建。
换言之，那与其说是液体，不如说是表现形式为液体的玄异之物。
对，那应该是说…阴气凝实化的结果。
这种至纯至粹的东西，才是对光界之辉煌的对称性体现，是正面所排斥的事物莫名浮现于流渊中，最后转化而成的事物。
谜团也随之解开了：我为何不会被这阴气接纳…盖因我本身是恶魔之躯混杂了人体的产物。
对于纯粹的阴气来说，我太不净了。
魔躯也是灵魂的产物，个人的意志是不必要的…
难怪马达蕾可以忍受阴雨，她恐怕早就发现这些阴气实际上不会真的去接触她。
我继续滑落着，感受着谷内这份恒常不息的阴雨绵绵。
光界的负面蕴含其中，血污能被包容于其中，污垢也混迹于其中——在这样的容纳之下，它们最终汇聚于谷底，再到更深层去。
是啊，我想起很早之前看过的光界构造景象，生长出太阳般果实的植物，正是从光界中央的位置冒出茎干，这是它吸收养分的地方。
吸纳阴气，再生长转换出阳气，这正是阴阳变化的奥妙。
更可以说，这是联系着光界存续，至关重要的一道炼金过程。
滑落着，我感到下方潮气格外深重——
不，应该是“阴气”奇重…我快要到达谷底了吧。
这样的领悟，这样的时刻，实在太珍贵了。
我意识到自己恐怕进入了“顿悟”的状态，竟然能轻易捕捉到与光界阴阳变化关系匪浅的线索。
阴阳两仪，这可以说是“道生一”之后“一生二”的阶段。
想想就知道，如果搞清楚相关问题，对我必定能有极大帮助。
想，我得好好想…
变化，阴阳关键的变化…
嗯，由此便解答了从流渊中偶尔反冲出来的地秽之气为何能让物质产生剧变，成为炼金术上非常了不得的成果：
因为地秽气本来就是事物转化过程的体现。
虽是不够纯粹的阴气，却也足称得上是非同一般了。
尽管在流渊里面这些阴气存在无甚意义，但我若是带走些到外界，估计可以派上大用场——
扑通！
声响笼罩了我，下一个瞬间阴寒的气息如锋芒刺入，渗透我的感官。
———
“秽完前辈，小人都没注意到您是怎么下来的哩，这手段真是高超！”马达蕾半个身子都泡在浑浊不清的水中，歪着脑袋笑言。
谷底环境远比上方要狭窄，拜此所赐，阴雨足以在此积攒成一条小溪。
我落下的地方，之前被砍碎戳爆烧焦的各种残肢断臂都泡在水里，好似一锅浓汤。
我倒是不太感觉恶心了，反正就算泡在阴水池子里，阴气其实也不会真正接触我，不过我毕竟也没兴趣和这帮鸟头家伙，以及恶魔分裂体的生鲜一起泡澡。
所以在水底下调整好姿态，把衣服鞋子凸显在表皮外面，我马上就蹦了出来。
似乎是我滑落的速度比较慢，也可能是我途中突然开悟时下意识减缓了下坠速度，当我沿着阴雨溪流向前走了段距离后，便见到了早就在那里等候的二人——
“嗳，跟我还客套什么呢，老马。”我摆摆手，绷成光洁状态的面皮散发着潇洒的气息“不过，你们的身法也是不容小觑嘛，大伙都身怀绝技，这是好事儿！”
“嗯，既然秽完法师也到了，我们便去里面探个究竟罢…此处距离我之前受到偷袭地方很近了，诸位还须小心。”骇德枪扎在距离溪水表面更高些的距离，塞莲正坐在马达蕾给她制造的横条状座位上，抱着双手。
已经顺利到了谷底，她的眼睛也没必要再强行睁开，这时候恢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在溪流前方，向下延伸的途中，有用老朽木桩木板打造的门框，那显然是通往深处的路径。
缓缓抽出不视刀，塞莲低吟着圣术的经文，再次于溪水面上召唤出尸骨堆，随后从枪身上跳下。
暗银制成的铠甲靴子踩在它们上面咯吱咯吱，不过这次的尸骨里面加入了许多还带着血肉的被寄生者碎块…看来这玩意是能随时添加分量的。
“哦，既然近士大人都不坐了，那小人就…枪来！”马达蕾抬手一收，骇德枪立即溶成似液状的长丝，汇聚到她身上。
不得不说这女人对武器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了，这招收枪，是始终将枪的一部分维持着液化缠在身上，而大部分凝聚起来，才做到的操作吧？真是富有想象力。
我这边是没什么需要刻意准备的，随时可以走：“前面…可是不一般啊，老马。”
作为灵体的马达蕾肯定感觉到了，在溪谷深处的那气息，正是恶魔所带有的。
“小人向来敬业，为了任务，无论有何种艰险都无法阻拦。”她的头盔底下传来一如既往暗戳戳的、沉闷的声音。
这显然是在说为了找雅丝兰莉娅，她能拼上命呢。
“…唔，嗯？”对我们之间的黑话无法理解，塞莲思来想去最后放弃理解，憋出来一句“…总之千万别掉以轻心，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