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空腔般的腐败阴秽之谷深处，阴气堆积，疫瘴毒物汇聚。

经历足够漫长的时间，或许任何污秽都能褪去不必要的杂质，归于纯粹的阴气之中。

但在多数时候，这样不完全的转化只会产生造孽般的成果。

毫不停歇的阴雨自上方落下，途中卷走的一切都在溪谷里初次汇聚，抵达这深处。

而本就不清澈的阴气水池内，混杂了诸多难言的事物后呈现出的，那黏稠而碧绿的液体，已经不再属于能以常理评判的东西。

若是外界的谁粘上此物，只怕会立即重病缠身，遭受千瘟万毒之噬凄惨死去。

堆积了阴物的污秽流经过溪谷，便向着流渊这片地下世界的深处淌去：

不够纯粹也没关系，到流渊更深处去，那里总会有连这份污浊都能包容的地方。

如此肮脏湿润的谷中，有人形…各式各样的人形物体排列悬挂，吊在溪谷深处，这片淤积了格外多污水的池面上。

层层叠叠，一个堆着一个，快将周遭的谷壁给贴满了。

内部被掏空，只剩下皮的人、脑壳被黑虫钻通，浑浑噩噩的人、七窍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人、用黑虫一条条紧贴在一起拼接成头颅躯干手足，看起来像人的怪物…

虽然基本都是有着鸟首的生灵，但也能算是人的一种。

这处空腔虽然有点池塘的造型，不过它的大小根本已经能算是地下湖了。

那些人状物不止是挂满了如此宽阔空间的顶部，在碧绿的污秽湖底，堆积的残尸为污秽湖的水位上涨提供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此刻它们每个身上都连接着殷红的血线——那是生命力的体现。

能承载灵魂的液体从它们当中被汲取出，浓厚地融合着，汇聚到湖中心蛰伏着的某种生物体内。

这不可避免地让那些人形枯菱下去，变成干缩的枯枝…不

过只要能达成目的，那生物才不会考虑零食们的状态。

哗…

干瘪掉的尸体们再也没有价值，随意地被丢弃下来，浸泡在湖中。

“嘶…这次…看到上次的…金发了…哧溜…”吸收完毕，像是用黏滑的什么玩意摩擦发出来的含糊话语在湖中心响起“是…你要找…的？我帮你——”

“…那不会是她，她不是那样。灿烂更胜过九天金丝，十地亦不可夺去其辉…这才是她；而且，要能亲自去见她，才有意义。”冷淡阴郁，带着虚弱之感的女声微弱回复着它。

“那…我帮…你，你活…去找…这些都，咕哧溜…给你…”黏滑含糊的声音连忙道。

女声接话，声音却渐渐减弱下去：“啊，多谢，有了这些…那确实是快了…差不多能恢复到…”

翻涌着碧绿黏稠泡沫的污秽湖，恢复了寂静。

———

阴阳变化…

啧！大好的顿悟时机，果然是浪费了啊…我跟在前面人身后，难免对于错失一场大造化感到可惜。

那是能近道的顿悟，却被强行打断，难道我对这场感悟，是有缘无分么？

稍微想想就知道，假如能搞懂这个问题，对我将来在灵之术、炼金操作上的发展是大有好处的，真是可惜了。

哎，好在我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理解了阴气的部分特征：包容性、纯粹性、变化性…

在手中用灵之术创造了一缕完全出自我意志掌控的阴气，我思考着用它能做到的事情。

首先我想到的点子就是附魔。

足够纯粹，尚未因包容污秽而劣化的阴气具有排斥非纯阴性事物的特点。

这加持在武器和招式上，再快速轰入敌方体内，或许会是很好的伤害加深。

接着，在战斗中逐渐变污秽的阴气，大概能带有毒性之类的负面效果，相当于一种附魔多种功效，实在是实用。

不过这未免太粗浅了，奈何我的理解水平还不太支持我用它做到更多。

尽管可以相信，要是用大量阴气来制造装备，肯定能做出非同凡响的东西——我对此也仍只是停留在构思中而已。

回到现实，在这个距离上，我们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在前面的空洞里，范围庞大的湖。

然而湖中那都是些什么水，我们每个人最清楚不过，那与外界标准中的“湖水”绝对相差甚远。

我们对于看见谷底有片大湖没感到多少惊讶，毕竟塞莲事先就已经提及过底下的环境。

涉及到她丢失一只眼睛的偷袭经历，这片湖的印象在她的记忆中，当然是磨不灭的深刻。

左手抓住右臂肩膀，塞莲抓得自己的铠甲喀啦响，她边走边说：“那片湖如果不用护身洁净、驱赶疫病的圣术，恐怕待久一点都会害人染病，不宜长留；我先前就是犯了着急行进，而没有细查环境的疏忽，加上那偷袭的诡祟实在擅长隐蔽，才被得手了…”

马达蕾和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点头。

还是得感谢塞莲姑娘用眼珠子换来的情报啊，我们现在都知道前面的恶魔是泡在脏水里的，还擅长潜水，这就可以提前警戒了。

延伸到地下湖的天然通道里，也在无孔不入的渗透下阴雨滴来。

“会下阴雨”似乎根本是流渊的基础属性，不能指望依靠天然环境去躲避。

越是向前，我还有马达蕾就越是能感到恶魔的气息在加重。

并且也不止是恶魔，由生转死的过程中，溢散出来的负面性残渣浓重到对感知灵敏的我们来说，已经宛如实质的地步…

这底下肯定是刚死了许多生灵。

沉闷的声音于由狭窄往开阔趋势发展，向下倾斜的溪水通道中回荡…

马达蕾在前面探路，不禁感叹道：“嚯，小人从未感到如此深重的死气，前面是闹什么灾，得砍多少人才能搞成这样哇？”

“这得有千、万——不对，太多了，连感知的法度一时都探查不过来…这诡祟究竟是害了多少性命！”塞莲提着刀，面色凝重。

或许她这份知觉与灵体能感受到的有所不同，但她心中显然也是有了类似的预感：

在湖中死去消逝的生灵们数目极大，恰巧和流渊表层空无一人的状态吻合…显然它们是都死到这儿来了。

恶魔就在前边不远，不知道流渊里这种风水宝地能生出多强的恶魔啊…我抓灭手中的一缕阴气，出声发言：“别忘了准备引火的手段，流渊阴气重，关键时刻来把火总是有效的。”

连同大盾一起举起手来，马达蕾晃着脑袋：“小人省得，在准备火油的方面，小人是能带多少都带上了。”

如她所言，毕竟我有施法能力，对于烧火还是挺得心应手的，神殿里储备的燃料等基本是她带着比较多。

“…原来如此，我确实是错漏了…流渊虽潮湿，但这主要却不是因水息而产生的结果啊，所以动火应该很有效才对。”塞莲握拳一挥，到现在才搞明白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