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类似于雾气的东西也就罢了,在灰色的潮涌中却还有诸多骇人怪物的身影…
那些家伙的样子,哪怕是在最耸人听闻的故事里都很少见,但此刻却成了现实——
喜怒哀乐,疼痛幻想担忧绝望…
这些是什么?
这些感情…有多少人在这里面?
我看着感官画面中士兵们的绝望挣扎:
身后是流渊,藏污纳垢的地方不可能让人安全,根本无处可逃;前方是灰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内部暗藏怪物,已经避无可避。
没有了补给和武器的他们,连稍微反抗一下灰涌以及裹在其中的恶魔们的资格都不存在。
横竖都是死,并且都不怎么有气概,大伙所能比的,就是谁能慢点死而已。
说是只有几段思想内容,但作为整体,这些思想之信也不需要一个个去阅读:它们是互相联系的。
阅览下来最后的结局,不出所料。
当全部的视角熄灭后,我知道这意味着流刑关内,谁都没能活下来。
老兵新兵、刻意翻越驻守点的异队士兵,心中打了退堂鼓想着在战场上趁乱当逃兵的胆小鬼,亦或是哪怕用拳头都想拼尽全力的家伙…
时候到了,大家都一样去世,被恶魔吞噬殆尽,无人能为他们感到惋惜。
什么时候可以自由行动?就在我产生这种想法的下一刻,全新的视点以圆珠的形式出现——
它安稳地陷在桌上,仅此一个。
但除了表现形式外,似乎跟之前的那些信件也没什么不同…这会是谁的思绪?
还有,难道这才是正戏…我暗生疑惑。
这种时候能展现出来的东西,哪可能一般,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窥视了——
梦,看到了梦。
虽然感觉很神奇,但既然生来就是吃梦的,那么也没必要和本能过不去。
何况像梦这样好的食物,总也吃不够。
美梦与噩梦都不错,虽然美梦要更好些,但噩梦总能来得更快既然如此,那就以噩梦为主食好了。
啊,在吃完有生以来最盛大的一餐之后,很多概念都不言自明了,又懂了很多事儿…哦哦,地秽之气很厉害,炼金术也厉害…还有幻象,感觉很好玩的样子,这下可得试试!
我瞬间感受到了一个懵懂的灵魂。
——在个人体感上时间可能有所不同,但以现实的角度去看,似乎容纳恶魔灵魂让灵体复生是个短暂快捷的过程。
———
呼!
大块由泥浆渗透的人形别扭地从地上站起来,用怪异的姿势做出举止。
库坎见到身边的无名复活的过程已经开始,便也分出精力投入观察。
毕竟无名的复活与他自己的复活又有许多条件偏差,多加观摩后,才更有助于库坎解明祭主所用的,创造灵体相关的灵之术究竟有什么奥秘。
那团跟无名身高近似的流浆人收束在黑色的外套法袍下方,背部扭曲着,貌似膝盖的关节部位左右装反了,行动起来完全控不住平衡,前后摇晃得严重。
他本就是迷雾般的面容被流动变化的浆状物替换,并没有好转。
全身不仅有无名自己新生成出来的部分,也包含着流刑关恶魔残余的,尚未被他彻底消解的部分…
那些就纯粹是带着死亡物质和类似地秽气的黑泥浆了,此刻正顺着法袍的宽大袖管逐渐滴落,掉下去的那些泥浆顺着周围因恶魔死亡而化为无形的死亡物质浆水一同散去。
随着身躯转化过来的进程更多,无名并没有表现出恢复接近普通人外表的迹象,依旧是如同人形泥浆的状态。
甚至他有四条手,都是泥浆所构成。
“嗯?四条手臂…对,他还没和狂魂分开就执行复活了。”库坎见到无名身上有四条膀子四条腿,才想到从本质上狂魂属于灵体的某种特殊状态。
换言之,它是有可能被恶魔带来的复生现象裹挟着一起生出实体的。
这可太值得考量了,如果因为和控制者间的联系,能让狂魂接受复生…那是否存在某些可能,可以更进一步让狂魂恢复意识?
再看无名这个样子,他身上的额外肢体可是跟他本身长在一块儿了,也不知等到他醒来,能否轻易控制这些新的肢体?
奇妙,实在妙不可言…库坎饶有兴致地做着观察记录。
———
吓!
那什么吃梦啊、突然就是学会各种知识的…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和能耐吧!
刚才真的是很危险,思维方式差点就要跟着发生改变了。
好在我心一横,及时从蒙昧的思绪中将自己剥离,顿时恢复了清晰的认知。
如若不然我恐怕就要遭重了,被这种莫名其妙的认知观念带歪,导致留下后患。
“…对啊,之前是库坎给我撂了恶魔的灵魂和我的心脏,非要安排我复活来着,我竟然忘了…哎,真是糊涂了。”敲敲自己的脑壳,我叹了口气。
刚才的情形属实可怕,我的思维,还有看到的景象都像是被扯不掉的薄纱给盖住,真像是入梦一样。
但我现在只有灵魂,那些能被我看到的画面会是什么…显然是其它灵魂中残留的记忆。
在炼化恶魔灵魂的过程中,中招真就是瞬间的事情…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来自不知名巨大心脏的跃动声忽然震耳欲聋地响起,让我从思考中回神。
——这时我才意识到那是颗比我整个人大的心脏,上面布满了经络。
我眼前有这种东西…
原来我根本没有返回现实,只是从恶魔的幻象转移到了另外的幻想…我都描述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何种状态,却跟理所当然似的存在于此。
“哈…”我笑得有些勉强,话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折磨库坎的那颗心脏在灵魂层面的显化?
我可不记得自己的心脏何时也有独立的灵魂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