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口中,鸣夜塔是没有好人的,所有人都需要警惕,所有人都需要堤防。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柴济真。
他和柴沙下只差了半岁,如此之小的差距,却被柴沙下的母亲孙氏记念了后半辈子,直到带入土里。
浓烈深沉的恨意如同发丝将柴沙下裹绞,直到她也生长出充满恨意的发丝。
躺在临泉镇柴府东厢房内,柴沙下正百无聊赖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天光从幔帐外照进来,柔和地落在她的发丝间。
柴沙下的发丝并不是纯黑色的,如果对光看能看出一些棕黄色的感觉。
周遭好静,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看着自己的头发。
上鸣夜塔和父亲对话被他安排到临泉镇来,仿佛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可柴沙下知道,这件事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前天。
从前天到现在,她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有种灵魂回笼的感觉。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答应带上木头的,也记不清吴叔和老头当时说了些什么,这两天的一切都被模糊掉了。
好像,好像还有什么人来找过她,是方由南吗?想不起来了,而且不管是谁她都没见。
也许是太屈辱太难以接受了,自己的婚姻要被弟弟安排。
她像是一个什么东西,被完整地交给了她的弟弟,还是她最讨厌的弟弟。
柴沙下翻了个身,她恨,恨父亲恨弟弟恨这糟烂的一切。
要是能像柴江笑那样就好了,有弟弟,也可以任性,做什么事都会有人兜底。
吴叔说爷爷大寿她可以不送东西的,毕竟是一家人,能互相体谅。
老头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实在想送可以送个自己打的兵器。
尤其是柴家世代用刀,送一把自己锻造的宝刀也确实是个办法。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柴沙下不觉得她这么做了之后会有人体谅她,更何况柴家现在也没几个人在用刀了,她这么做了只会被嘲笑的更大声。
但是,柴江笑的肯定有继母给她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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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夜塔乙楼,柴溪君隔壁空置的房间被打开了,从早上起就有人来打扫,易水觉得奇怪便凑过去随便问了下。
“这是怎么了?有人要搬进来?”
整个四楼没什么人,那两个过来打扫卫生的小丫鬟一边忙着自己手上的活一边答道。
“家主吩咐,让七小姐住过来,也学着处理枢密使的事务。”
“七小姐?她不才刚十三岁?主母要她来的?”易水着实惊到了。
两个小丫鬟也是叹了口气,那个拿着鸡毛掸子掸灰的说:“主母一向是最舍不得七小姐干活的,平日里只要她练琴练字写诗作画,这是七小姐自己和家主求来的。”
另外一个拿着抹布到处擦洗的接口道:“我听说,最开始是三小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去和家主大吵一架,结果她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让大小姐从藏门出来去临泉镇柴府参与提督府的事务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是三小姐在临泉镇遇见大小姐了,以为大小姐要和她争。”
“吵那么激烈只是为了大小姐?我听说摔了好几个瓷瓶呢。”
“就是说啊,最搞笑的还是吵完一点用没有,反而把大小姐送去提督府拿权了,她自己成了个什么都管不上的三小姐。”
两个小丫头你一嘴我一嘴地,易水在旁边听的又惊又懵,想说点什么却又实在是插不上嘴。
鸣夜塔真是日新月异啊,他都多少年没听过大小姐这个称呼了?
“行行,你们小点声,别吵到五少爷。”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心往下压,示意两个小丫鬟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