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邮件,让徐放突然对父亲的死亡生了疑问。
他记得02年流行一个叫星际争霸的游戏,他很喜欢,但是家里没电脑,每次只能去同学家过过瘾,于是他央着父亲给他买。
徐放闭了闭眼,一个当天决定回上海后给孩子买电脑的父亲,怎么会当天晚上就不明不白的自杀?
转眼之间,徐放已经来到了后室,眼前上了年头的雕花木门紧闭,里面烛灯暗影,影影绰绰。
抬手轻敲三下门,半晌,里面传来了响动。
是女人走路的声音,很轻很碎,随后门吱呀一声的打开,张丽萍站在门前,看到了徐放。
“小放。”喜上眉梢,张丽萍心里特高兴,徐放总是不来她这,见他一次比登天还难。
“快进来快进来。”张丽萍忙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将徐放给迎了进来,随着徐放双脚踏入屋内,木门也被张丽萍轻手关上。
“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果汁?”她忙活着,“前阵子有人来看你师父,送来两箱牛奶呢,你要不要……”
“妈。”徐放出声,张丽萍一下子愣住了,她整个人都背对着徐放,闻言,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鼻子酸的厉害。
有多久没听到这声妈了?从她嫁给李任意开始?还是在更那之前?张丽萍已经记不清了。
她转过身来,平日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妇人,此刻看着甚至有那么丁点局促。
“你不用忙了,我待会就走。”然后他说,“前些日子我爸忌日,我过去了一趟。”
室内很安静,只有灯烛的芯子发出兹拉的响声。
“那里看着挺空的,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我好像记得他有很多手抄本,你还记得都放在哪了吗?”
徐放说完,昏黄的烛光在他英俊的脸上,闪动之后留下短暂的阴影。
张丽萍深吸了一口气,听声音心里似乎很不平静。
“烧了,全烧了。”
她缓缓的按住椅子扶手坐下来,眼神颤的厉害,半晌手捂住眼睛,倒抽着气,“小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如若不是埋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徐成斌。
上月22日是徐成斌的忌日,每年徐放都去,但是她一次也没去过。
她终于忍不住,有眼泪从眼角溢出,素手擦了两下依旧没拦住眼泪往下滑,顺着侧脸一直滴到前襟。
“你爸啊心狠,妻儿父亲想都不想,直接就撒手去了。”张丽萍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恨他,我没办法解开心里这个结。”
“我恨他,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来看演出,还在戏台上……”张丽萍似乎被过去的那个场景狠戳了一下,她双手抱住手臂,脸上失去了血色。
这么多年来,徐放头一次从母亲这里听到对父亲的埋怨。
在母亲眼里,无论父亲何故自杀,都是对妻儿以及父亲的不负责任,当时他还年幼,母亲尚为年轻,一家之主倒下来,对两人心里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
父亲死亡后,他怨过,恼过,恨那些在阴暗处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刽子手,恨那些明明别人没对你做什么,却毒到恨不得别人死了才罢休的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