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默然后退,只剩下典沛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前。
徐焱不屑道:“刚才的事你可是忘得干净,砍倒一个活尸,出来几条尸蜒,你想变活尸?”
典沛听罢下意识看了一眼公子建,回头又见重重尸影近在门前,便挑起地上的残肢断臂和两具尸体胡乱抛了出去。
这一下暂时起到了效果,那些无神的活尸不知突然出去的是何物,延缓了前进。
“义士!那你倒是快想个办法啊!”典沛大喝道。
徐焱皱着眉看了一眼屋顶,转头对宫老说:“宫老,搬梯子来!”
宫老与小厮对视一眼,顿时恍然,疾步向后堂去了。
徐焱又对其他人喊道:“想活命且听我宣调,身高力强者先去把门堵死,暂且拖上一时!”
典沛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横扫了众人一眼,对那几个比旁人高出半头的鲜卑人喊道:“托钵儿!快来帮忙!”
鲜卑大姓为拓跋,常依附大汉对抗匈奴等族,衣食用具也多靠边境互市,却往往首鼠两端,时常与大汉生些龃龉。久而久之,民间便兴起一种风气,喜欢以谐音“托钵”揶揄,暗指鲜卑人为只看眼前小利、毫无操行可言的乞儿。
听典沛这么一喊,几个鲜卑人皆面色一沉。但眼见群尸再次拖步逼近,自己虽然身长却又远不及典沛的虎背熊腰,也只好先吞下一口恶气。
为首一人略微抬了抬下巴,三个较高的鲜卑人便冲到门前,与典沛一起扛起门板横挡在酒舍门口。
几乎就在同时,活尸群已经冲到酒舍门前。随着一阵阵鬼叫般的呜咽低吼,几只枯瘦灰绿的腐臂从缝隙中伸了进来,残破的指甲和脱了肉的指骨尖不断抓挠。
典沛抬戟欲斩,可想起之前公子建被断臂中钻出来的尸蜒咬伤,只好抬起盾牌,朝着那些门缝伸进来的断手狠狠砸了下去。
“喀喀”一阵响,几只枯手应声折断,连着皮肉被挤在门板与盾牌之间。
“顶住!活尸要进来了!”
典沛与三个鲜卑长人奋力顶在门前,奈何外面活尸太多,不断撞击抓挠着破门板,他们一次次被撞到弹开,又拼尽全力挡回去。从门缝伸进来的手,如枯柴般一只只断裂,但不知典沛他们还能再撑几合。
“速去帮忙!”
听见子明一声喊,那几个实心眼的西域胡商和一直闷声不语的羌人,此时不约而同地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帮四人顶住门。其他人眼见有人去帮忙,便都躲躲闪闪地缩在了后面。
徐子明两旁一看,对人多势众又是同族的绿泽军喝到:“我等在一驾车上,想活命就要齐心出力!”
可绿泽军依然畏缩不前,其中一人咕哝道:“喊得漫天响,你怎的自己不去……”
徐焱懒得和他们争辩,正要冲向后堂,就见老集正和小厮扛着一架长梯,从后堂冲出来。那些绿泽军此时见逃命有望,倒是急忙过去帮忙搬梯子。
宫老趁机把后堂门锁紧,又从上拉下一道糊了泥的闸门,乍看上去如墙面一般,这是平日躲避贼匪的常用法子。
徐焱指挥着绿泽军,瞄准一处横梁搭好了长梯,便率先爬了上去。
堆谷集处于居延塞附近,建筑形制与西域类同,四四方方状似巨匣,顶部平整如地面。酒舍内顶还有一处活门通往上方,只是平日都用泥糊住,外人看不出来。
徐焱如猿猱般三两下便爬到顶上,掏出槊头瞄着活门缝隙掏砸起来,阵阵碎土扬了满脸,只好一边忙活一边啐起了唾沫。
“义士!义士!”下方的典沛不断大喊。
徐焱正含着一嘴灰尘,听典沛催促,一不小心吞了下去。他边咳边骂道:“催命耶?门马上清理出来,我等去上面躲着……”
“活尸……活尸好像散了!”典沛喊道。
那些堵着门的人闻言,都慢慢收了力气退后。
几个鲜卑人也小心翼翼地朝门缝外张望,然后一脸惊喜地朝他们的首领点了点头。门缝边的手都已经缩了回去,尸奴的低吼也没了声音。
“散了散了!不用变活尸了!”众人松下一口气,都欢呼起来。
徐焱停下来的手里的动作,满腹狐疑道:“散了?怎么就散了……且慢!是何物作响!”
原本喧闹的人群也静了下来,只听窗棱之外,一阵诡谲妖绕的埙声呶呶传来,完全不成音律,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酒舍西南角突然传来接连不断的抠挖和撞击声,还有活尸阵阵低吼,那里正是徐焱与典沛械斗时,被柱子砸破的地方。
众人皆看向西南角,重新把武器握在了手中。
顷刻间,西南墙角便轰然倒塌。股股扬尘之外,层叠的尸影摇晃着向酒舍内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