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启处回来后,周若渝多了一分焦虑跟紧迫感,他明白缘由,一切源自无知。
昭宣中兴于历史课本中不过区区四个字,衍生开来也无非一些与民生息,减免田租一类的词汇,加上真碰到历史考试,题目无非就是昭宣中兴指的哪两个皇帝,起于哪年终于哪年?
这对历史成绩向来不算好的周若渝而言,这个时代简直是两眼一抹黑,虽在这个时代已生活了八年,但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
唯一觉得新奇的便是,貌似当代人对汉武帝的评价不如后世高。
不过想想也对,他所做的事于万世而言自然是功盖千秋,于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言,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作为普通人的周若渝,有些庆幸自己投胎不错。
每日里练练功夫,晒晒太阳,实在想找人说话了,就去找周启,他不太敢跟父亲聊太多,在周启那边反倒可以卖弄下自己的经济学常识,时常把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当然也方便他打听下朝局变化,只是一直不曾听到爷爷的名字,也没有收到过只言片语。
至于那日得罪的贾如松也如同从未出现过。这让周若渝心里有些失落,毕竟日子太过无聊了不是。
某个平常下午,周若渝跟周启对座闲聊。
“这高祖打天下时,手下可谓豪杰如云啊,世侄可曾听闻三杰三将之说?”
周若渝一手捧茶一手拿了果干,听到问话,配合道:
“这些事倒不曾听家人聊过,世伯快说,洗耳恭听。”
周启见他把自己当成了说书人,心里也不计较,反倒吩咐下人再拿些吃食过来。
“三杰指张良,萧何,韩信,三将却是指韩信,彭越,英布,高祖曾言: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抚民,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至于这三将之说就不得不提与楚霸王这最后一战,当时可谓四面楚歌逼得霸王自刎,这四面便是高祖与三将各围一面,足可见三将带兵之能...”
这一日周若渝算是听了个尽兴,一如后世,老百姓实际也很喜欢听开国十大元帅,十大将军的种种故事轶闻。
周启这些故事当中,周勃的戏份始终不多,偶尔出现也都是随在刘邦鞍前马后作为一名勇力惊人的纯碎武夫存在,比如某某大战,周勃如何拼杀率先登城,某某战事中如何英勇断后。
不过到了故事的最后,封候定爵之时,排第一是萧何,第二是曹参,第三张敖(高祖女婿,且本身就是赵国王室后裔),第四就到了周勃。
周若渝问道:“那张良,韩信,彭越,英布为何没在前十?”
周启唏嘘感叹道:“这四人并非高祖嫡系,有些虽没分候,却是封了异姓王,但终是晚节不保,除张良外,一个个都削国灭族了,只有张良当时婉拒了封王的是议,告老回了跟高祖初识之地,只要了一个不算靠前的留候爵位,得以善终。”
两人聊的尽兴,随后的晚餐吃的也很尽兴,这位远亲伯母的手艺确实不错。
尽兴而归的周若渝回到家时,周母一如往常的给他留了灯,但免不得要唠叨几句,比如:
“今天又跑去哪里疯了啊,可曾吃过晚饭,是否做了功课?”
与后世常见的母亲无异,周父通常回的更晚些,或是干脆不回。两人如果碰上也多半是在早餐,自爷爷去了长安,他便不再需要药浴,也不再喝那难吃的绿色汤汁,多是跟父母一起吃早餐。
应付完母亲的唠叨,回到自己房间门口,正要推门却又突然停住。
他闻到了一股不该有的血腥味,周忠与自己刚刚分开,如果大喊,周忠或可在三五个呼吸间赶到,只是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三五个呼吸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跟随周忠练习打杀功法已有快一年,按周忠的说法,性子太软,下手不够狠,不动杀心的前提下,对上同级甚至高上一级的对手,都能打的有来有回,但一旦对方奔着夺人性命而来,他怕是两三个回合内就能分出胜负,对方重伤,周若渝身死。
周若渝转念间有了应对,他猛的使出全力推向房门,同时身体飞速后撤。
房门一声巨响后变得四分五裂,而周若渝也已退到院落外门处。这时才得空往屋内看去,房内确实站了一个陌生男子,但却没有半点躲藏防备的意思,就像在等人。
那拍飞的房门碎片如箭矢朝那人飞去,他只是随手一挥,真正能落到他身上的便被捏在了手中,那些擦着身体飞过的碎片,就如同根本不存在,半点多余的动作也无,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是露出一丝好奇跟好笑。
周若渝这时也大体明白应该是自己搞出了乌龙。
不出两息,周忠果已从墙头飞身落到了自己身前,待看清来人,周忠几乎从没表露过情绪的脸上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
“兄长回来了!”
周若渝有些尴尬的挠着后脑勺,走前两步,看看陌生来客,再回头看看周忠,确实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被周忠称为兄长的那位这时开口道:
“本想悄悄回来的,这下动静有些大了!”
话音刚落,院里各处有了动静,怕是不过片刻,这里就要围上一大群亲戚家丁。
周若渝连忙道:
“既然这样,还请这位兄长进内屋躲一躲,我跟忠叔自有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