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回到家,见母亲早已等在门口,一脸慈祥。
“小义今日可有所学?”
周义行礼后答道:
“吕夫子教了小雅节南山: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周母见其背的通顺,笑容更甚。
“我儿可知其意?”
“不知,夫子说了,让我们先会诵,再解其义不迟。”
“夫子说的自有道理,快去书房,你爷爷跟父亲在等你,一会在他们面前记得再背一遍。”
这对周义可算是大事,周家三代同堂,母亲口中的爷爷就是现在的家主周建德,家中爵位应该就是在他手中被废的,只是中间的缘由,周义尚不清楚。
到了书房,周义小心行礼问安。
“他去县学是你的主意?”
不料周建德开口第一句话,听上去像是有些不同意见。
“父亲,是我的意思,内人也是同意的。”
周建德翻了个白眼,起身将周义抱起放到腿上,却是对侧坐一旁的周共继续说道:
“我周家以武勇立身,学什么儒学?”
周共难得硬气一回,顶嘴道:
“父亲,当今皇帝听了董相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周家要再次封候,不学儒怕是不行的。”
“屁的董相,他就一封国的丞相,又不是我大汉的丞相,皇帝要真信他的话,怎么不把他留在长安为相,只是送给他哥哥的封地去做那一城一地的丞相,他老刘家的根还是在黄老,在法,什么儒学,骗人的玩意。”
周建德并不算老,如今也不到五十,只是这年代娶妻生子较早,所以早早成了爷爷辈,不过兴许是血脉的关系,周家人多是满脸络腮胡。
周建德说话间不忘用自己胡须去扎怀中的周义。
周义虽不适应,却不敢表露,只得如同正常小儿那般一边嬉笑,一边伸手抵挡。
周共想要继续辩解几句,周建德却是神色一肃,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我周家虽然丢了爵位,在这当下却不见得是什么坏事,皇帝估计也就三五年光阴了,到那时,诸子百家的后人还不得冲到台前来斗个天翻地覆,没了爵位倒是能落个几十年清静,你啊,你啊,想当官自己去争,小义跟爷爷学武,小义,好不好啊?”
周共望着隔代亲的爷孙两人,一阵气闷,最后不甘心道:
“阿父,周义去的县学,拜了吕步舒为师!”
周建德正举着孙子在书房绕圈,听得此言,倒是停下玩闹心思,将周义小心放下后,摸着胡须开口道:
“吕家那小子啊,我瞧不上他师傅,这个人倒是有几分真学问的,我周家跟吕家有仇啊,他能真心教我家孙儿?”
“哪称得上什么仇怨,那种形势下,各为其主而已,而且当年陈世伯才是主事,我周家只是刀,谈不上仇怨的。”
周建德也不知是否听进了周共的辩解之词,在原地怔了一会才继续道:
“此间内情,为父不曾与你们细说,大体上你说的也不能算错,嗯,此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周建德说完再次扛起周义,往后院较场走去,对周共的呼喊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道:
“好孙儿,今天在学堂有什么见闻跟快跟爷爷说说。”
周义回头看了眼那个不常在家的父亲才说道:
“他们叫我小候爷?”
“嗯,你爷爷我年确实做了二十年候爷,不过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啊?”周义直接问道。
“你想当候爷?”
周义明白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急了,急忙掩饰道:
“侯爷是什么?他们还说以前整个绛县都是咱们家的,那是不是说我们家很有钱啊?”
周建德哈哈笑道:
“确实有的,不过看跟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