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穷顺着声音望去,有两个女孩正在采路边的野花,明显是主仆二人。
穿着红裙的女孩在花丛中手捧黄花,追蜂舞蝶,仿佛花神转世,玉颜无暇,一笑间,百花失色,世间只此一人。
窦穷看的有些痴了,不禁吟了一句“腰若流执素,耳著明月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谁!”那女孩蓦然回头,看了一眼窦穷,“你是哪里的小贼,如此出口不逊,信不信把你的舌头割了。”
“姑娘勿怪,在下来此祭奠父母,看见姑娘二人在这路边舞蝶采花,一时唐突,还望恕罪。”窦穷急忙作揖赔礼。
“啊,看你的年纪跟我也差不多,怎么父母就没了,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会作这等淫诗。”
“姑娘此言差矣,我方才所颂并非淫诗,只是看见姑娘惊为天人,有感而发,没有冒犯的意思。”
被窦穷这么一说,那姑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姐,这人口舌伶俐,出口轻薄,要不要让人收拾他。”旁边的丫头对着少女轻声说道。
“我刚刚还说算了。”少女美目流转,俏颊微红。
这边主仆二人还在轻声嘀咕,就在窦穷手足无措的时候,那曼妙少女开口了“小贼,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窦穷,武陵城茱萸镇人,年方十七,还未婚配。”窦穷胡言乱语起来。
少女掩面轻笑,旁边的丫鬟怒道:“我家小姐问你叫什么,又没问你这些,你在瞎说什么。”
“失礼,在下失礼,不过在下并非小贼,在下窦穷,心生疑窦之窦,一穷二白之穷,敢问姑娘芳名,是否是茱萸镇人。”
“我家姑娘的姓名岂是你能问的,这小小的茱萸镇也配让我家姑娘驻足。”
“小叶,闭嘴!”少女对上窦穷的目光,开口道“我叫连华,帝京人。”
窦穷的第一反应是她竟然从帝京来。
“文武奕烨,累世连华。好名字,姑娘想必出自贵胄世家。”
“你的名字倒是我听过最奇怪的,窦穷,怎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少女扶腮,看着窦穷一脸困惑,对窦穷的试探不予回应。
“父母赐,姑娘莫要取笑,母亲说过贱名好养活。”窦穷有些生气,他不允许别人取笑父母给自己的名字。
“抱歉。”少女也学着窦穷之前的样子作揖赔礼。
少女反客为主,窦穷不知所措,“姑娘不必如此,家严家慈故去多年,方才在下口气有些重了,姑娘是从帝京来此?”
“是啊,我随家母回武陵城探亲,路经小镇,因为从小没见过这些野花,想采些,不料遇上了小贼。”
看她不愿意改称呼,窦穷也懒得争辩,但是自己的脚步就是挪不开,少女也站在原地跟他对视。
过了十息,窦穷被她看的脸色充血败下阵来。
“小姐,不好了,夫人他们就快追上来了,我们快走。”丫鬟小叶看着后面的车队,催促着。
“小贼,这次算你走运,下次见到别家姑娘可别随便吟诗了,小叶我们走。”说完少女就捧着刚摘的野花往前跑了。
窦穷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远了。
“连华...”窦穷呆呆站在原地,一边念叨着一边向父母的墓碑走。
后方车队中,一位身着华丽的美妇人端坐在马车里。
“小姐有没有跑远?”
车夫回道:“回夫人,小姐就在前面不远,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了,夫人放心,小姐不会有事的。”
“嗯。”美妇人闻言继续闭目养神。
回来之后,窦穷就看见小常二在等着自己,他把窦穷拉到一旁,轻声跟窦穷说:“穷哥儿,你知道吗,娘疯啦。”
“啊!不至于吧。”窦穷闻言吓了一跳,难道中午的事情对婶婶冲击力有那么大?
“我今天是被先生拎回来的,然后娘亲竟然没打我,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我还以为...你娘没疯,迟早会被你气疯,小二啊,你说你回去第一天又闯祸了,你能不能给婶婶省点心啊。”
常二做了个鬼脸,就和窦穷一起回到常家,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饭桌上,婶婶做了不少饭菜,都是窦穷爱吃的,常玉章也不问是不是今天过节,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窦穷对常父笑了笑,常父对窦穷点了点头,爷俩心有灵犀。
这婶婶已经不是昨天的婶婶了,她,变了!
今晚的窦穷睡的格外好。
在梦里,蜂蝶交错的野花丛中,有一个穿着红裙,盘着螺髻的采野花的小姑娘,他就站在路边,没有言语,四目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