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不停的下坠。
苏木在失重中失去了对自己的感知。
唯一能够支配的是视线,能够‘看见’的是挥之不去的——血!
猩红一片的血弥漫在漆黑中,凝结成血色丝线,在漆黑底色中编织着失真画面。
他看见了,
无边无际的血雨笼罩一片宛如方正棋盘,失去颜色的灰白天地。
向下看去,灰白大地上是无数看不清楚模样的黑色事物。
向上看去,遮蔽天空的仿佛永无尽头的血雨。
淅淅沥沥的雨点如日升日落一样理所当然,带来的结果却与寻常雨的生机截然不同。
黑色事物在血雨中畸变,膨胀,扭曲,形成了怪诞无比的样子。
那些无法形容模样的存在是活着的,于蠕动中扩撒,吞并,然后向着血雨的源头攀爬。
苏木看见了,最靠近血雨的庞大黑影突兀消失。
就好像...嗦面条一样,血雨是嘴,黑影是面....
刺痛感在脑海炸裂,观察的‘眼’被迫关闭,苏木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留下来的只有仿佛身置万米海渊的窒息与挤压感。
冥冥之中,苏木本能的感觉到了。
他真正的落入了这里——无法轻易离开!
...
呼呼--
萧瑟的风递入耳中,
苏木一个抖擞,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样翻身而起。
脏污的小屋内静悄悄一片,只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轻微的响。
像是....发抖。
这里是哪里?
苏木脑子里还有些混沌,眸子扫动。
噩梦一样的见闻早已远去,出现在这里的是未知的场景。
一间狭窄的土屋,出入口是一个半斜拉触地的门。
两侧有十分简陋的窗户,但没有窗窗户外照入,
惨白月色中是土黄色的坑洼地面,两个灰扑扑的地铺。
其中一个地铺鼓起,
轻轻的颤动着,窸窣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
现在是什么情况?
突兀的转场,没有一点点引导,陌生的环境,以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声音来源。
他只知道一件事,这不可能是什么轻松的开始。
‘活下去....第一个危机这么快吗?好歹让我知道一下玩家天赋是什么啊!’
苏木屏住了呼吸,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寒,些许饥饿感都压了下来。
窸窣,
对面的地铺忽然隆起了一点,月色下有一只眼露了出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苏木面无表情的握紧了拳头,余光瞥向大门。
此刻...颤抖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木...你不会..你还好吗?”
片刻沉默,
“嗯....”
苏木吐出一个语气词,眸光闪烁间将自己变成了跪坐。
同位体替换...他成了“他”?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变成了....我跟你说,红色的雨是不能淋的。
你算是命大淋了没长红斑,镇长应该过两天就放你出去了。”
那人唠唠叨叨着,语气还带着一股羡慕。
“你呢?”
苏木抓住了话头。
“我啊,难说喽。
你也知道咱爹走的早,妈一个人拉扯我长大然后也病走了。
一个人孤孤单单,做工倒霉被砸成了瘸子,家里的房地又被癞头抢了。
偷点东西还被老铁匠抓住了,嘿,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
“我是说之后。”
苏木再次说道,同时握紧了拳头:“瘸子,你出去之后咋说。”
“你话比以前多了啊,木头。”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翻身坐了起来,挠了挠头然后说道:“之后的话,俺也不知道。
倒是屠夫家问我要不要去当童子,他给钱给粮把他家二子的福气给我。
我琢磨着,反正我也没有讨婆娘,当脚商牛镇、犬镇也讨不了生活。
干脆应了这桩事,说不定能在山城那混个温饱咧。”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的语气却难掩低落,背井离乡并不是什么好事。
“嗯..这样啊..”
苏木含糊的应了两声,然后确定了情况。
自己跟对方是‘熟人’,起码知根知底有交情。
有镇长,有钱粮的存在,有交易,代表这里起码有一个俗世,同时还有秩序在运转。
山城、童子暂时不清楚。
既然如此....
他忽然说道:“瘸子瘸子叫的也不好,你觉得我应该叫你什么?”
“什么什么,叫我大牛不就行了。”
大牛一脸莫名其妙,接着露出害怕的表情:“木头...你该不会变成雨里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我应了你的话就要被你勾去魂。”
“呸呸呸,说什么呢。”
苏木迅速进入了状态,捂着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没有,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