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道王砚辞方才看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看着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有些懊恼?她不由忧虑几分,莫不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得罪了王砚辞不成?
“大家不必拘束。”王砚辞见所有人这会儿既不敢言笑,又不敢喝酒吃菜,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瞥见柳桑宁还一副迷糊迷茫的模样,甚至还是挨着徐尽欢坐的,他就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种情绪令他陌生,可他还是随心了。
他继续道:“我今日来,是听闻徐大人今日设宴,便来同诸位同僚喝一杯酒水,也算是欢迎徐大人能来咱们鸿胪寺。”
说完,他自己拿起一个举杯,手刚一抬,一旁柳桑宁极有眼力见的给他倒了杯酒,还冲他讨好地一笑。
王砚辞眼底这才有了些笑意,现场的氛围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一饮而尽,其他人也纷纷举杯饮尽。柳桑宁见状,想了下也端起自己跟前的酒一饮而尽,喝完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心道,怪不得窦家楼的酒有名,这酒的后劲儿还有一些甜丝丝的,还挺好喝的。
柳桑宁从前在家只在年节时分被允许饮一杯果酒,还没有尝过儿郎们饮的酒。今日尝了味道,她就有些理解为何连她阿耶也都喜欢饮酒了。
一杯下肚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轻飘飘起来,可心里头却觉得十分快乐。到后面她已经不记得王砚辞是怎么被众人留下来的,只隐约感觉到王砚辞在自己身边坐下,徐尽欢好似换到另外一个位子去了。
等到席面结束,柳桑宁已经倒在了饭桌上。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神迷离,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叫人听不真切。
“柳像胥?”王砚辞拍了拍她,她却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应,“柳娘子?柳桑宁!”
听到喊自己名字,柳桑宁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她努力让自己坐直,抬起头满脸迷茫地看向王砚辞,嘴里只发出一个声音:“啊?”
见她这副模样,王砚辞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这已经醉得不能再醉了。
他忍不住伸手去敲她脑袋:“不能喝就不要喝这么多。”
“嗝!”柳桑宁打了个酒嗝,不服气地反驳,“我能喝!我还能喝!”
王砚辞不打算跟一个醉鬼讲道理,他只说道:“起来,走了。”
“哦。”柳桑宁听到他的话,从椅子上站起身,可她浑身无力,刚一起身人就往地上坐。王砚辞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她跌倒在地。
徐尽欢这会儿已经送走了其他像胥,转身见柳桑宁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立即也伸手去扶,他说道:“王大人,柳像胥就交给我吧,我送她回去。”
“不用了。”王砚辞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抬眼看向徐尽欢,徐尽欢莫名觉得刚才那一眼似乎带着些敌意。可等他仔细看去,又见王砚辞与平常无异。
只听王砚辞接着说道:“我带她回去就好。柳像胥住在百官斋,正好就在我家隔壁。时辰也不早了,徐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以免误了明日上值。”
王砚辞都这么说了,徐尽欢也只好应下。他本就是温和的性子,不喜欢与人争。
“那便劳烦王大人了。”徐尽欢冲王砚辞行礼,随即便先离去,去与掌柜结账。
王砚辞拍了拍柳桑宁:“柳桑宁,你还能走吗?”
柳桑宁倒是十分坚强,点头:“我能。”
接着跨出一步,结果来了个原地大劈叉,惊得王砚辞又是一把将她拎起来。
最后无奈一声叹息,他在柳桑宁面前微微蹲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背上一拉,然后再一起身,柳桑宁便稳稳被他背在了背上。
“还是我背你好了。”王砚辞轻声说了句。
柳桑宁却满脸疑惑地晃了晃自己的腿:“咦,我怎么飞起来了?”
王砚辞哭笑不得,也不接话,只背着她下楼。等到了楼下,柳桑宁却突然犯犟不肯上马车,非要王砚辞背着她走。
她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脸却对着他的侧脸,呼吸的温热气息会扫过他的脖颈。王砚辞就莫名地觉得脸有些烫起来。
此刻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人要么在酒肆里喝酒,要么就已经归家,倒是显得路上很安静。
“要飞,要飞着走。”柳桑宁不安分地踢腿。
长伍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可见王砚辞竟没反对,他也闭紧了嘴。
王砚辞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可却就这样背着她往前走。长伍立马驾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柳桑宁见她的确还在继续“飞着走”,顿时高兴起来,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王砚辞笑了:“你这是什么癖好,喜欢让人背?”
“不是。”柳桑宁撅了撅嘴,“没人背过我的。我阿娘没有,她怕在府中背我,与我太亲近,嫡母便会明白我始终只是阿娘的女儿,便不会那么疼我了。我阿娘说,嫡母得是我的母亲,我才有活路。我阿耶更没有,他只会叫我滚开,根本不会背我。”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酒味,酒味里又似乎掺杂了一点淡淡的甜。王砚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撇开了这个话题,问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柳桑宁嘿嘿一笑,“你是我的坐骑。”
王砚辞:“……”
他无话可说!
柳桑宁却还在说:“你是我的坐骑,那就是我的。你不会出卖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王砚辞问。
柳桑宁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呀,其实特别特别崇拜王砚辞,你知道王砚辞吗?他是鸿胪寺卿。他特别厉害,又聪明又善良,有原则讲理法,可其实又通人情。反正,我特别敬佩他。”
“他在你心里这么好啊?”王砚辞嘴角扬起来。
“对啊!他是我们鸿胪寺里最厉害的人!”柳桑宁一脸认真,“我已经决定了。”
王砚辞脚步一顿:“决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