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汉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捏了捏李平安的肩膀手臂和大腿,肌肉充足,臂膀有力,应是个打仗的好手,便接着问道。
“可曾杀过人,上过战场。”
李平安如实回答到。
“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县卒,前几日在巴县城外,被……被你们埋伏打的大败,之后我的上官要杀村民砍头冒功,我杀了他,然后逃了出来,无处可去,便想着投了你们。”
那中年汉子似乎也没想到李平安竟还吃过皇粮又与,他们这些乱兵贼寇厮杀过一场,怔了片刻才回应道。
“几日前,巴县外,想来应是李将军的部队吧,难怪他们那伙人现在一大半儿都披了甲。”
从这中年汉子嘴里透露出的消息来看,攻破巴县的是一个姓李的将军干得,倒是和他同姓,而这伙人是自己仇人的可能性最大。
李平安还想着继续打听一些关于李将军的事情,那中年汉子便住了嘴,召回来一人,让他带着李平安去附近寻个住处。
“王老汉,汝来的早,多教他一些规矩。”
说完,那中年汉子连姓名也未曾透露便离去了。
“嘿嘿,你莫要担心,咱们的何队主就是这般急性子,应是给你去登记姓名了。”
听王老汉解释,随着加入起义军的人越来越多,为避免混入奸细和方便管理,每个参军当兵的人都要登记造册,领取一个小木牌,打胜仗后也是拿木牌去邀功领赏。
说着说着,王老汉便带领李平安来到营地一个破烂帐篷前。
说是帐篷都有些抬举,眼前这窝棚,就是立了根棍子,然后在上面搭了块破布,勉强能遮风挡雨。
掀开破布,里面是一团干草,旁边还躺了两三个,拥挤,发臭,环境之恶劣让人只想捂着鼻子远离。
“这里还不错,人算少的了,你且住下罢。”
李平安皱了皱眉头,却没多说什么,把自己背上的行李放到了帐篷里。
旁边几人,见有新人来,脸上却无多少热情,眼神麻木,神情呆滞,仿佛是个死人。
李平安心里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说,向着那几人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转头又向王老汉问道。
“王老丈,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呢?”
“嘿嘿嘿,你倒是来的巧,快了。”
攻城战刚结束不久,前线作战的人退回后便有饭吃,等他们吃完才会轮到在军营里休息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何队主便担着两桶饭食走入了这片帐篷区。
“开放了!”
何队主大喊一声,帐篷里马上涌出许多人,原本还死气沉沉的那几位“室友”迅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冲到了饭桶边。
何队主分配公平,每人一勺米饭,一勺酱菜。
那饭是糙米,里面还有沙石,吃在嘴里不得不小心;那酱菜不见一点油腥,黑乎乎黏糊糊,又咸又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李平安学着他人学,席地而坐,用手抓着饭吃。
吃完饭后,便把那饭碗又扔回饭桶里,之后会有人专门去洗碗。
王老汉用手背擦了擦嘴,又把手放在土里抓了抓插了插,就当是洗手了,李平安也学着他的样子“洗了洗”,以求尽快融入集体。
“嘿嘿,你小子倒学得快。”
王老汉打趣道,李平安则借机和对方攀谈起来。
“王老丈,是哪里人士?”
“荆州新野县人。”
“噢,可是诸葛武侯火烧新野里的新野县。”
“嘿,看你年纪轻轻敬业知晓诸葛武侯之故事。”
“身为蜀人怎能不知诸葛武侯。”
“是啊,只是可惜了……”
聊着聊着,两人之间渐渐熟悉起来,各道了故乡,说了姓名,聊了过往。
李平安得知王老汉虽是荆州人士,但其出生时天下已然三分,那时荆州尚属吴国,后来魏灭蜀,晋吞吴,王老汉被征召入伍,结果吴国兵败,他被俘虏加入晋军,辗转多年被调派到了蜀地镇压叛乱,结果又兵败,这一次没被俘虏却无处可去,回荆州的路被乱兵堵截,无奈之下这才加入了起义军,只可惜他年老体衰做不得队主,便当了一个伍长。
“明日可还要继续攻城?”
李平安望望北方的城墙,那雄伟高大的城墙如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明天若要上阵攻城,不知该如何是好。
“汝运气好,前日吾等已攻过地了,修整五日,后日才到咱们。”
后天,那也不远了,李平安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