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一刻,月亮已落下,天边微微露出鱼肚白,但还十分黑暗。郑世昌突然睁开了双眼,随即又慢慢闭上了,身体也未动。
他被附近不协调的声音惊醒了,狼群?不,是人。
这个时辰有人围上来了,选在人睡得最沉的时刻,会是巧合吗。郑世昌继续装睡,静候对方靠近。
数个人影在夜色掩护下悄悄地移动,朝着郑世昌围拢过来,最终组成半圆立在了郑世昌近前,上方坡顶也出现了两个人影,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卧的旅人。
静悄悄的夜,树下人影幢幢,远远望去就像一群鬼魅聚集。
一共六人,皆是黑衣,脚上不似鞋子,倒像缠着黑布,估计是为了不发出声响,但他们并不知晓郑世昌听力过人,些微声响早已惊动了他。
六人手上都带着家伙,种类倒是不统一,使刀的用斧的,上面还有持弓搭箭的。
这些人慢慢举起了手中家伙,眼睛在微光中闪过厉色,眼看就要一起动手把旅人大卸八块。
正在这时郑世昌突然睁开了眼,开口说了句,“别。”
这一吓非同小可,众杀手此时都高度紧张,熟睡的人却突然嘴里蹦出个字来,惊的其中几个杀手当场呆住了,武器高高的定在空中。但还是有两名处变不惊的杀手动了,一把利斧寒光一闪朝着郑世昌面门落下,上面的弓手也急忙开弓。
然而,弓刚开满,还没来得及撒放,一柄利斧飞旋着劈开了手中的弓,余势未减的消失在了夜空,炸开的弓和半截手掌也飞了出去,弓手肩头一道血注这才飙了出来。
持斧劈砍的汉子看着自己双手,只有十指的轮廓,斧子已经不见踪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斧刃眼看就劈到对方的面门,但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郑世昌不急不缓的又出声了,“大伙儿别闹了,坐下来好好聊聊。”
“呀啊——”一声凄厉的痛嚎划破夜空,惊起一群飞鸟,极远处居然还传来一声狼嚎回应。这断手的弓手还挺有语言天赋。
腰边的乌龙动了,显然也被这声长嚎吵醒了,眨动着一双小眼睛四下看了看,突然吓了一跳,屁股朝着郑世昌缩了缩,伏低身子做扑击状,一对儿绿宝石眼睛仿佛悬在空中。
郑世昌的话没什么用,也没人听得进去,反倒是这声长嚎唤醒了呆住的众人。一时间刀剑齐舞,朝着郑世昌身上各处招呼。
郑世昌心中感慨一声,赤帮主说的没错,这年头真的没几个讲武德的。
劈向胸前的一口薄刃刀被郑世昌夺了去,反手一挥,两只手从杀手腕部齐根断裂,还握着武器的手失去力道顺着惯性落在郑世昌身前。
一柄劈向腿部的剑被郑世昌屈膝躲过,毛毡被无情的利剑剖开了一个大裂口,郑世昌不好厚此薄彼,抬起上身又是一刀,持剑人的手腕也断了。
坡顶那位断掌的杀手已经跪了,另一只手紧握断掌身体抖个不停,五官都拧到了一起,看来正沉浸在痛苦的海洋里无法自拔。坡顶另一名杀手已经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诡异,身处黑暗的杀手团凭着一点儿微光行凶,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手臂只感一轻,手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的话,坐下来聊聊?这是人是鬼~,未知的恐惧随着腕部传来的痛感袭遍全身。
接下来的环节是郑世昌最讨厌的,这些人无法攻击到自己,却选择用声音来伤人,一个个变着法子的鬼哭狼嚎,大晚上的,整的跟人间炼狱似的。
但人家受了伤,疼得不行,总不能不让人叫唤两声吧,放到平时郑世昌是理解的,不会为难。但这次却不想忍了,自己才是受害者,被迫离开了心爱的女人,赶了一天的路,累的不行,第二天还要赶路呢,连个好觉都不让睡。
凄厉的惨叫依旧折磨着耳膜。终于忍无可忍,郑世昌突然一声爆喝,“都给我住嘴,停不下的死!”
声音戛然而止,没受伤的斧手刚逃出去没多远也定住了,不敢再跑了。乌龙昂起小脑袋怔怔的看着郑世昌,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这边停了,远处的狼嚎又起,男人表情一松,露出了苦笑。
经此一闹,东方又掀起一些白边儿,天渐渐地亮了。
六个人跑了一个。持弓的那位肩头被劈裂,撑了会儿后死在了坡顶。还有一位不听劝抱着腕子只顾逃命,被郑世昌踢出一剑刺穿了胸膛,此时正躺在地上大喘气,大概是扎成了气胸。剩下的三人被郑世昌叫了过来。
这些人各个表情痛苦,但又不敢出声,脑门上青筋突突着。
郑世昌疑惑的问斧手:“刚才伤着你了吗,怎么也这个表情?”
斧手刚要回话,又被郑世昌打断了,“算了,没心情听,也不重要。说说怎么回事吧。”指了指斧手,示意先说。
斧手显然是个机灵的,如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无仇无怨,无仇无怨,我们是奉命办事,东家派我们来的,东家是韩峥,景城郡的富商,有其他问题您尽管问,保证句句实话,千万别动手。”
真的吓到了,这人仿佛没得感情,出手迅疾如电,防不胜防,还不带表情,杀人闹着玩似的。感觉自己的小命如风中柳絮随时会消散。
郑世昌疑惑:“韩峥?韩飞雨和他认识吗?”
斧手:“认识认识,那是他亲儿子。”
郑世昌明了了,哼笑一声,又问:“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