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佩格娜一起推开暗门的一刹那，艾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离开三道村。

暗道一头藏在威顿家的储物间兼见习巫女配药室，另一头隐蔽在村外的一处的乱石坡上，离道路不远。暗门被伪装成大石块，很难被人发现。

“五先生，我希望你再考虑我的建议，”小女孩好像有点不大高兴，“你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下地狱。”

“不用多说了，”艾文检查了周围的环境。此刻，他的心里只想着尽快离开。“你回去吧，好自生活，有缘再会。”

佩格娜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玻璃瓶，内装暗黄色的液体。“这是尸油，抹在身上，白天能欺骗不死人的鼻子，晚上就没什么效果了，”接着，她将暗器“饭桶”也掏了出来，“它也送给你吧。”

“饭桶发出的毒针无声无息，奇快无比，穿透光盾，也是轻而易举，”小女孩面露骄傲的神色，“毒针一旦刺入身体，中毒者便进行死亡倒计时。不消片刻功夫，全身就会逐渐麻痹，动弹不得。如果过去半个时辰，还没服下巫女大人的解药，便再无救活的可能性。”

“这么厉害的宝贝，你自己留着吧。”艾文心里并不认可这等阴邪的暗器。

“已经没有毒针了，”佩格娜压低了声音，“我想自己造一些，不仅没有成功，还把巫女大人留给我的药材都糟蹋了。”

“我能用它来干什么？你自己留着玩吧。”他更加不愿接受这个馈赠。

“我不是小孩子！”佩格娜有些不满，“巫女大人不会轻信别人，你有我的信物就不一样了，”她将暗器放在艾文手上，推弯他的手指，想用两只小手裹住大拳头，“你要是能遇到她，相信对你将大有帮助。”

“你我交情不深，还杀了贵村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艾文打开尸油瓶盖，闻到了一股浓烈而沉闷的酸臭味。“这东西你自己研制的？”

“不，”小女孩说，“我们用粮食跟士兵换的，他们更乐意换我们的老酒。”

回到昨日战斗的路口，他看到血污已被仓促处理，陷坑尚未恢复原位。他留意避开可能的陷阱，继续向东而行。山林地势有起有伏，不过大体上是向下的，林木渐渐稀疏。踏雪接近一个时辰，小径离开山林，引入一个破败的小镇，古道再次出现。此处残雪稀薄，大多数房屋损坏严重，有被火焰焚烧的痕迹。古道边上有一家倾颓近半的二层小旅店，失色的长招牌一半挂在木杆上，一半戳在地下。突然，屋内惊起一声异响。艾文手按兵器，贴近观察。透过朽烂招牌下半敞的一扇窗户，可见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正在开箱倒柜，似在翻找什么东西。此人看似变异，却又不大像。他暗忖不可多生事端，正欲悄然离去，瞥见那人样貌，似曾相识，稍作凝思，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待那人翻窗而出，他紧踢一脚，将其踹扑在地，踏住其胸，刀刃抵住其脖子，喝问：“老家伙，还记得我么？”

此人四五十岁的年纪，黑脸干瘪，头扎脏兮兮的抹额，浑身散发恶臭，先是一阵慌张，接着愕然，然后便笑了，“哎呀呀，这不是五老爷么，好久不见啦。”

“我倒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他故意拿刀尖在胸口位置比划。

“哎呦，这里好疼，请贵脚松一松！”男人面色痛苦，“这...不能因为一场小小误会，就要错杀您可怜的向导吧？”

“小小误会？向导？你耽误我们大半日行程，还想摸黑盗窃，你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别以为用假名字，我就查不到你是谁。夏鲁特.费尔德，赛伍公会原六等赏金猎人，因盗窃而被开除。公会管理员告诉我，你原来还是个惯犯！”

“我在公会干了三十年，他们嫌我老了，没用了，陷害我的！”老男人可怜兮兮地辩解，老脸因皱纹突起而更加难看，“误会，真的，全是误会！您不常在车队当差，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个大个子，没错，鲍尔！大个子使坏，想拖慢行程，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知道如此下去，迟早要背锅，怕是一个子儿也捞不着。我也是被迫无奈，才想着弄点辛苦费。您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填饱肚皮可不容易！我...咳咳，我不能白干活呀！”

“胡说八道！鲍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鲍尔先生肯定不想你们上这儿来，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姐...哎呦，女士！”夏鲁特疼得直拍地，“五老爷，您...您快点让我起来！我，我喘不过气！啊，您快踩死我了！”

“我问你，你在疫区干什么？”艾文松了松脚劲，枪刃却依旧抵住其要害。

“如您所见，我穷得叮当响，来这儿找点叮当响的东西啊。”

“你先起来，我有话要问你，”艾文撤开脚，收起武器，“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说谎，我保证你会怀念你的舌头。”

夏鲁特挣扎着爬起来，换成一副贼眉鼠眼的顺卑样子，“五老爷，您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李老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