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幸存下来的人们才发现，天边已经展开一抹凄迷的亮色。不一会儿，东方渐红渐明，太阳破云而出，将金黄而毫无暖意的光芒撒向劫后余生的河边小镇。

经过清点，文森先生小队包括史密斯团幸存下来的不超过三十个人。其中，绝大多数身上带伤，不少人伤势严重，需要治疗。不过，物资车辆几乎皆遭焚毁，陆行兽、马匹无一幸免。李瑶小队的运气显然要好一些。除了昆顿与米兰达，其它伤病员都被妥善处理且伤情稳定，包括重伤员诺尔卡。

一个公府士兵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这三等兵名叫哈维，是个胡子修整的小胖子，正是昨晚被艾文解救的那位。除了这个小胖子，整个史密斯团另外还有两个兵存活下来，不过全都带着伤。

“嘿，各位兄弟，我们什么时候逃跑？”哈维压着声音，神神秘秘的。

李瑶微抬满是血污的伤脸，手中拨着炭火。“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小胖子怒气冲冲又紧张兮兮地向周围窥望，“我刚才偷听，那伙人想对我们不利。要我拿主意的话，要么想办法渡河，要么顺着河边走，到莱席里就安全了。”

“你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李瑶问艾文。

文森先生的临时营地设在曾经战斗的中心区域，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搭起了两顶帐篷。通报后，李瑶与艾文被带进其中一顶帐篷。文森先生端坐行军床上，似在闭目养神，待访客们被领进来后，双目微睁，点首示意，很快又闭上眼睛。

“李先生，我还是小瞧你了。”侏儒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彼此彼此，”李瑶自在一旁矮凳坐下来，“您可知道，差点将我们全都葬身冰海的家伙是谁？”

“此人法术造诣登峰造极，”文森先生睁开了眼，“殒命在此，实在可惜。”

“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红狼希尔斯.布拉德利，我与他有过两面之缘。不过，他胡子更长了，人也更为消瘦。”

“此人出生世家，少年聪慧，天下闻名。早年淡泊名利，苦修悟道。后来创立邪教，自诩教父，也不算辱没身份。再后来，听说此人屈身加入合利会，便叫人大跌眼镜了，”文森先生露出思索的表情，“我年轻时仰慕英贤，曾与他打过一次交道。此人确实还有些旧日的样貌。”

“要说英贤，”李瑶淡然一笑，“波尔斯可是人才济济。我听说，苍鹰团有个长老，也是少年闻名，大大的了不起。此人另辟蹊径，修炼驻颜养生的法术，大获成功，也是开宗立派的壮举。”

“小小禁术，不值一提，”文森先生以微笑相应，“没错，我是奥斯顿.斯特拉，充数阿克部长老。”

这时，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隔壁帐篷方向传来：“啊...啊，欢愉，呼唤...不行，恶魔的诅咒，不，滚开！恶魔，恶魔，滚开！快...快给我净化...”声音压抑，充满痛苦，似是老管家的声音。

李瑶叹息一声，“恕李某眼拙，不知那位长老如何称呼？”

奥斯顿并未回答，而是问他：“今日以后，不知李先生作何打算？”

李瑶沮丧得直摇头，“我等寥寥数人，非死即伤，无力再进。现已请人联系布雷将军，报告此间情况。看在公主殿下面上，布雷将军同意派出飞艇，援救我等回去。”

奥斯顿沉吟片刻，“灾异扩散，事关重大。我等冒死前来，上为人道大义，下关本土安全。然而，我国与联邦向来不睦，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改头换面，暗中料理。其中曲折，还望体会。我等自不量力，刚刚深入疫区，便已元气大伤，打算率众撤离，返回故土。”

这时，隔壁的老管家又开始道说胡话，声调越发急乱。奥斯顿面露忧心烦闷之色，如孩童赌气般跳下木椅，“诸事倥偬，不便留客。”

李瑶跟着起身，“我等将要造筏渡河，前往对岸空阔地，等待飞艇来接。长老如不嫌弃，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

奥斯顿不耐烦地摆了摆短手，“不劳挂念，我等自行择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