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声从隔壁房间传来,似是凯蒂的。
翻滚的浓烟携裹逼人的热浪,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不仅是身体,连鼻腔都火辣辣的。艾文几乎是爬着进去的。房间内已遭明火波及,墙角毁塌,被烧着的木头发出“噼啪”的声响。烟气稍稍退散,墙角处贴着一张小床,火焰正快速蔓延过去。他匍匐过去,床下果然伏着一个人。
他将人拖拽出来,正是凯蒂。女人似乎并未受伤,不过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他将她拖离房间,后面“啪嗒”数声脆响,看来已是塌了。他将娇小的女人抱起,逃离小屋,来到屋外。小木房子几乎被大火完全笼罩。
凯蒂神志稍稍清醒,看清来人,失声痛哭。她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身,“五先生,我...我以为我死...死定了!”
“不用担心,你现在安全了。”艾文安慰她。
“那些怪物破门进来,那个...那个坏蛋推我。米兰达她...那个坏蛋自己...逃走了!”女人将男人的腰箍得更紧了。
艾文返回战场时,惨烈的战斗接近了尾声。零星的变异人从各处奔入战场,已经不再构成威胁。文森先生小队中尚在战斗的只有不到十人,却个个都是精干的战士。重剑男人浑身浴血,挥剑杀敌,依旧凶猛霸道,动作丝毫不见散乱。一个倒在尸群中的变异人左肩带臂都已不见,却在重剑男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长剑,向重剑男劈砍下去。艾文正待相助,变异人突然停住不动,举剑的肩膀软沓下来,人随之歪倒下去。原来,竟是侏儒女人出手相救。这小女人一直未曾露面,一旦行动起来,形如灵猴,快如鬼魅,手中黑色短棍到处点戳敌人脑袋。仅是转眼功夫,她已放倒六七个变异人。待她退回文森先生身旁,抽出腰巾擦拭武器。艾文留意到,那棍子顶端能够伸缩锐细尖头,原是一件不可小觑的杀人利器。
战场上最凶险的战斗激战正酣,这是世所罕见的顶级法术师们的较量。在老管家与神秘老人团间,盛烈的火焰与巨大的冰墙不断发生碰撞,晶光闪耀,火光绚烂,强劲的风鼓荡如叠浪,伴随着横飞的白色雾气,以及难以描述的奇异声响。光火在不停幻灭,冰晶在时刻破碎,其间光景綦为瑰丽,像在上演一场格调非凡的烟火晚会。每个人都知道其中暗藏的凶险,无人胆敢靠近。进而,人们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气场,简直无法喘息,纷纷退避三舍。神秘老人团多人合作,动作协调舒缓,看起来犹有余力。老管家的面色越发难看,身体摇晃颤抖,显然力有不支,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撕碎。突然,所有的光彩都不见了,压迫感随之消失。人们稍稍适应黑暗,发现重剑男与侏儒女从两侧向老人团发起了攻击。这群变异法术师共有五人,或张盾防御,或施冰反击,无暇再顾及老管家。老管家仿佛破了窟窿的皮球,一下子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巴翕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文森先生令手下抢回老管家,送入大屋。与此同时,重剑男与矮小女围攻老人团,不仅收效甚微,反而渐落下风。老人团不停释放光盾及各种冰系法术,攻守自如,毫无破绽。矮小女稍稍靠近,便要弹开躲避攻击。重剑男则更加狼狈。他明显不及矮小女灵活,进退不得,不得不张开光盾,以求自救。
这时,文森先生出手了。侏儒在离老人团数丈外站定,搅动短小的双手。老人团头顶空中出现一团湛蓝色的火焰。这团小光球开始有些飘忽,进而越来越大,渐至精光逼目,似是流动异彩的太阳,缓慢向下坠落。老人团忌惮这团光球,合力张起光罩,进行防御。重剑男这才得以喘息,脱力跪在地上。在文森先生的摆弄下,一团又一团蓝色火团在连续生成,一个个快速坠下,撞击老人团的防御罩。重剑男与矮小女挥动武器,逼上去或刺或砍。几个文森先生小队的精英战士也扑上前去,挥动武器,奋力破罩。
如此纠缠片刻,老人团的防御罩或明或暗,这是即将破损的迹象。突然,红瞳老人眼光大炽。文森先生身体晃了一晃,连续的施法动作顿被打断。
重剑男大声喝道:“快张盾!”
话音未落,猛烈的冰寒气息如巨涛般汹涌迫出,连十丈外的人们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矮小女连续点地,快速跳开。重剑男后退两步,张盾防御。有的小队成员反应稍慢,顿被冰晶牢牢裹胁并刺穿,定然是活不成了。老人团得此机会,法术攻击越发凌厉,如潮水般连绵不断。除了侏儒女,文森先生包括重剑男等人无暇退却,苦苦支撑,眼看终将不保。
在浩烈的冰晶爆裂与滋长声中,两声“啪、啪”的枪鸣声显得微不足道。不过,随着枪声响起,一个老人团成员摇晃两下,萎倒了下去。
子弹正是艾文打出去的。在料理残敌之余,他暗窥场上情形,瞅准过隙的机会,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神秘老人团失去一人,攻击态势为之一滞。得此机会,小女人再次跳跃近前,急刺红瞳老人的额头。红瞳老人张盾弹开攻击,扬动另一只手,射出几道尖锐冰晶。矮小女侧身险险躲过。重剑男重获喘息机会,并未选择退却,而是从侧面展开进攻,举剑猛砍红瞳老人。一个老人张盾防御他的进攻,另一个老人捏动双手,在重剑男头顶凝结大量尖锐冰晶,如剑雨般纷纷坠击。重剑男人连忙侧移,翻滚躲避。
文森先生喘息甫定,嘶哑着喝道:“速战速决!”
侏儒再近数步,圈动双手。新的火焰团在老人团头顶生成。老人团被迫停下进攻,再次张罩防御。蓝色火团比稍前要小一些,却更加亮密,如滴落的巨型蜡油,纷纷撞击在光盾上。幸存的小队成员们全都冲上去,拼命破拆防御罩。终于,暗淡的光罩如泡沫般破灭。便在这瞥然间,小女人欺身近前,急戳红瞳老人。红瞳老人仓促应对,欲再张盾,却已不及,手掌遭棍尖戳穿。红瞳老人怪声长啸,如山熊怒吼。他连发数道冰晶墙,坠袭侏儒女。不过,这矮小的女人行动敏捷,全被她连跃躲过。小队成员们近身搏击,很快杀光其它老人团成员,包括不叫不避的怪猴子。
每个人都以为胜利近在咫尺。不曾想到,红瞳老人眼中红光忽然更加炽烈,其宽大的破布袍无风鼓荡起来。
“不好,快退!”重剑男的声音在颤抖。
然而,已是来不及了。以红瞳老人为中心,大片冰晶裹夹着仿佛来自极北死亡之地的寒风,向四周快速蔓延。两个靠近红瞳老人的小队成员不堪冲击,光盾瞬间破灭,皆遭冻刺。其他小队成员继续张盾苦苦支撑。文森先生连退几步,眼见不及,只得张罩防御。叠涌的冰晶如江海般浩绵无尽,酷烈的寒风似在吟唱来自地狱的哀鸣曲。
艾文杀倒身边的最后一个敌人,顶着冰寒的强风,向红瞳老人射去一弹。不料,红瞳老人看在眼里,抖动单手,在子弹飞行线路上化戳数道冰柱,第一道便拦住了子弹。他又连续尝试数弹,结果都被识破并化解。红瞳老人的法术能力不仅更为强大,似乎还拥有无尽的体力与精力。受困的文森先生等人无法脱身,或将全军覆没。他想要带着同伴们离开,避其锋芒,但是恐怕逃不了多远。这让他感到焦躁而绝望。
就在这时,红瞳老人忽然身体一软,可怕的法术攻击戛然而止。随着一阵奇异的灵气波动,其充盈的张力又回来了。小队成员包括文森先生压力顿消,全都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红瞳老人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不停。他摊开犹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一字一顿喝道:“蝼蚁之辈---”声音嘶哑,不类人声。他迈动数步,脚下踉跄,扑倒在尖锐的冰晶上,顿被戳穿,挺动数下,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