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拍了一下木椅扶手,椅子痛苦地吱呀作响,“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猜测,号角声跟‘魅影者’有关系。”
“您的推测勾起了某人的兴趣,”文森先生说,“不过,我们该如何验证呢?”
“找到它,杀了它,”李瑶说,“您的宝贝可是好东西,将大有助力。”
老管家本在沉沉欲睡,闻言张了张无力的眼皮。文森先生不大自在地扭了扭屁股,两条短腿跟着左右乱晃,“东西好归好。不过,您也知道,好东西一向都很娇贵的。”
“真相不会这么近,”老管家嗓音嘶哑地开了口,眼皮耷拉着,“乔林,才能找到答案。”
“即便如此的话,”李瑶跳站起来,来回踱步,踩出急促的空洞声响,“舍弃已生异心的雇佣兵,派出精英小队,直捣巢穴。”
“要是这么简单,我们不会兴师动众,”文森先生笑得有些无礼,“您的提议,我们会考虑的。”
两人返回住处,昆顿递上了两样东西。一是几根黑色的人指骨头,二是一张士兵的照片,手里捧着削去半边骨头的脑袋,身旁桌上露出一般巫师才会有的怪装置的轮廓。
李瑶就着灯光翻看照片与奇怪的人指骨头,“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为了毁灭证据,”昆顿说,“我怀疑很多房子就是他们自己点着的。”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李瑶说,“这趟摸鱼水深得很,都得机灵点,”拍打昆顿的肩膀,“我看你还是尽快回去吧,这儿不合适做你的发财梦。”
“你不用劝我,”昆顿愉快地拍打腰囊,里面传出不少钱币碰撞的声响,“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可能不是个好人,却绝非懦夫,这毫无疑问。”
每个人都认为,这晚将会相安无事。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安排了守夜。还有半个时辰将要天亮,怪异的号角声突然再次震响,比上次更为嘹亮,更为悠长。
众人刚刚穿扎齐整,数不清的变异人便从小镇多处奔突而近。刹那间,枪声大震,喊杀声大起。桥头卡口最先受到攻击,短时间内便告失守。很快,数个堡垒都被点燃,火光冲天。一些士兵侥幸逃脱,奔上斜坡,加入小镇防守。一部分马匹物资也被抢救出来。失去桥头后,敌人从四面八方冲锋防线,来势迅猛。文森先生的小屋靠近桥头,很快被变异人占领,淹没在一片火光中。
每个活人都知道此役关及生死,于是抖擞精神,奋力抵抗。短时间内,战场上枪声、喊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火焰与冰晶齐耀,刀光与剑影纷闪,箭矢与枪弹横飞。很多小队成员无暇顾及禁忌,以法术相搏。不时有人倒下,或在痛苦中哀嚎,然后被疯狂的变异人淹没。变异人的损伤也不小。不过,他们似无穷尽,倒下了一批,另一批又会潮涌而至。战斗异常惨烈,遍地都是尸体。激斗之下,战圈被逐渐压小。
李瑶安排昆顿守护两个女人,躲在屋内,自与艾文守住前门,李伽林与诺尔卡守住后门。李伽林两人首先败退回来,全都挂了彩。李瑶见小屋无法坚守,被迫向文森先生小队靠拢。李瑶身中数创,血染衣袍,其肩上刀伤非常严重,深可见骨。李伽林射光了箭,近身搏杀,大腿亦遭砍伤,还被变异人咬掉一块肉。诺尔卡受伤最重,身添十来处大小创口,仿佛一个血人,腹部贯穿伤足以致命。他几乎失去战斗力,嘴上犹骂骂咧咧,还想上去搏杀。
文森先生小队以一座半坏的大屋为防守的中心。文森先生独站在屋前台阶上,重剑男与数个白衣人挡在台阶下,挥剑砍杀靠近的敌人。每个人都看出来,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
“原来,死亡是这种味道,”李瑶深吸一口充满烟臭味的空气,绝望地对艾文说。
“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艾文扶昆比靠住一辆马车,推刃快速刺中一个凶猛扑来的敌人的膝盖,接着撩断其喉咙,“你先歇一歇,我会护你安全!”
一个公府兵在丈许外连滚带爬,“救命!”他喊道。一个变异人虽失了一条胳膊,腿上也有伤,却犹手持血刃,一瘸一拐地向士兵靠近。
“帮帮他吧!”李伽林扶着诺尔卡,看起来已经没了力气。
得到李瑶的目许后,艾文冲上去,拽过公府兵,与变异人交刃两下,将其刺倒。
至此,战况已经不能再严峻了。公府士兵差不多死伤殆尽,文森小队还能战斗的人也所剩无几。虽然来自其它方向的攻击大为减弱,东侧山坡上依旧有变异人不停冲扑下来,且战斗能力明显更为强悍。更多的变异人靠近文森先生,重剑男等人与敌人也陷入了缠斗。
这时,老管家从大屋走了出来。老男人一改虚弱惫老的模样,步伐稳健从容。他每一次张开手臂,便有一个或几个变异人被弹飞。此人还会驱发大片闪着蓝光的火焰,更多的变异人奇异的光火引燃,在火海中不断挣扎、扭曲与嘶鸣。一个变异人从后偷袭,突然抱住老管家。老人反应不慢,施法推飞了敌人。不过,他还是惨叫了一声。其脸颊被咬下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残存的人们士气大振,战局得以稍稍扭转。这时,山坡上缓缓走下几个人。刚开始,人们并没有特别在意。直到这些人来到战场外围,这才被留意到不同寻常。这些人全部身着破烂的长袍,大多是带帽的长须老者,其中一大白胡子老人非常特别,双眼闪动诡异红光;另有一个老者身背一只猴子,猴子手里拿着个黑而长的怪东西。这些人刚刚站定,便张手摆动起来。人们感受到灵气驱化时产生的强烈力场,纷纷退却躲避。几乎在转眼间,大片的区域生出大量冰晶与冰箭。脚程稍慢的活人包括变异人全遭冰冻,或者被击穿,几无活命的可能。艾文与同伴们恰在边缘地带,相互扶持,拼命躲闪。诺尔卡的双脚却被冻住了。同伴们敲碎冰晶,将他解救出来。再看他的腿,已然被冻伤发紫。
这时,众人发现不远处的小屋已遭乱火波及,正在燃烧。“我们没事,你去看看吧。”李瑶说。
艾文跑过去,踹开燃烧的房门。房内火焰腾腾,浓烟滚滚。他曲下身来,一边低声呼唤,一边向前探行。他转进一个小房间,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他用筒灯照了一下,确认尸体是昆顿.布莱克。这位贪财的的公子哥惨被开膛破肚,钱币撒了一地。他摸到另一处门边,发现一具女人的尸体,没了脑袋,观其衣着,应是米兰达。
他不忍再寻下去,正要离开,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五先生,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