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送我下去吧。”女人冷冷地说。

听女人如此说话，他却突然想到了去年他与卡瑟琳在此拥吻的情景。即便没有烟花表演，他们还是尽情跳了一场舞蹈。然后，两人乘着特制篮梯从塔楼降到城外，在那里度过一个愉快而甜蜜的夜晚。这让他心生烦闷与羞躁。

“我在码头上准备了一些好玩的，”他不愿就此放弃，用试探的语气说。

“不，我要回家了，”美芙的语气十分坚决，“回去太迟的话，奶奶会担心的。”

他带着女人降下灯塔，回到下面的小房间。大胡子士兵不在椅子上，不知所踪。两人继续向下，一直抵到最下面。两个男人隐在阴影中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快速退入黑暗，另一人靠上前来，正是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问：“您不打算出城去了？”

他应道：“天冷，外面也不大安全。”

黑衣人没再说话，带领两人原路返回，锁好木门，略一鞠躬，快步离去。美芙解下斗篷，塞给男人，寻路而走，即便在后呼唤，也是不管不顾。经过结冰的地方，女人突然惊叫一声，滑跌在地。

他上前欲将女人扶坐起来。美芙眼含泪水，挣脱他的手，“我没事，不用您管，您还是去找其他女人吧！”

李瑶表白道：“我愿意亲近你，爱你，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我不敢奢望您的爱，您让我感到痛苦！”美芙站了起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小时候受过伤害，希望您...您明白...”

“是谁？我可以帮你。”

“有的人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他将温柔的指头插进女人蓬软的头发，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我保证，我会永远爱你，保护你。”

城外的烟花表演已经结束有一阵子，道上还逗留着一些引颈悬望的人们。美芙快速扎进一条小街，路边转出一个卖面食的小摊位，离主干道大概有十来步的距离。独轮车顶上吊挂一盏大油灯，跃动着晕黄的冷光。一旁的大黑锅上热气蒸腾，浓浓的面汤味飘散在街道的空气里。

他再次拉住女人的小手，“舞会上也没吃什么，这个倒是好的。”

两人在唯一一张小餐桌前坐了下来。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驼背老男人，待客十分殷勤。不一会儿，两碗泛着热气的绰皮面端上了桌。

碗里的大宽面入口丝滑，还有嚼劲。他觉得味道不错，便与老板搭起话来：“您这儿做生意，只摆一张桌，能赚到钱么？”

摊主人苍老的黑脸上挂着近乎谄媚的笑，“老爷，您一定是个外地人。”

“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灾情闹得厉害，公府税催得紧，郡厅变着戏法榨钱！这不，要让巡城老爷看见，每张桌子都是税点！”

一碗面汤下肚，他只觉全身暖和，无比舒坦。穿过小街，他们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中间圆环圈有一组灰坦石人物造型雕像。他手指过去，“你知道这些家伙的来历？”

女人终于开了口，“有的是圣光使者，有的我不认识。听人说，他们都是抵抗恶魔入侵的古代英雄。”

“那个操古琴的女人叫赛琳娜，我很喜欢她的故事。旁边拿大盾的是摩托伊，中间捧着圣种的是洛加梅尔，举着战矛的是战神拉卡，最上那只大鸟，显而易见是杜神，角上那个扛着石头的男人，应该就是欧弗努尼斯，你的幸运之神。至于其它的，”他故作亵慢地笑了笑，“应该都是些本地的小人物。”

美芙带头向前走去，忽然转过头来看他，“您跟公主殿下一起的？”

“四眼猴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跟店长无关，”女人的神情有些黯淡，“她漂亮么？”

“妄议公主殿下的容貌是亵渎行为，”他收敛起了笑容，“看来你也明白了，我是为何而来。”

美芙点了点头，“刚才在舞会上，听说明天要进入灾区。您也要参加吗？”

“我有这样的打算。”

女人的语气明显急促，“里面非常危险，没人可以活着逃出来！”

“我有一个朋友，是我推荐来的。他不幸感染疫气，葬送了性命。即便为了他，我也不能退缩。我必须查明真相，告慰他的亡灵。”

“听说，感染疫气的人死了，灵魂将被圣光唾弃。”

“你相信圣光，相信轮回？”

“您的疑问傲慢而危险。”

“我更相信自己的心，还有直觉。”

女人一脸的严肃，“信赖并追随美达奇的指引，她会保佑我们，踏上光明的天梯。”

他踏入曼努其顿旅馆一层的大厅，一位侍者快步迎了上来，带领他敲开了四楼的一间客房门。李伽林等人都在房间里。诺尔卡看来吃了些亏，一侧脸颊红肿起来，吵着与李伽林喝酒。小五坐在旁边，正与一个靠着雕花木椅、背朝房门的男人说话。这人几乎与小五同时站起来迎接他，还故作优雅地行了一个曲身礼。此人身材颀长，眉清目秀，正是小七。小七是小队成员当中年纪最小的，与李瑶多有相投之处，虽不同在军中服役，私下里的关系却非常好。

“说你桃花有约，这么快就结束了？”小七笑嘻嘻地问。

他与小友握腕致意，“你这一阵风吹过来，整个康城的母猫都会发情。”

李伽林瞪大一双醉眼，面色痛苦，“族兄，你快来...快来帮我！”

诺尔卡扳下朋友的手，“管他做什么！我们两个相拼，不干别人的事！”

多娜担心前方的安危，安排小七前来探问。李瑶将了解的情况作了通报，不过隐瞒下一步的打算。送小七离开后不久，他躺下打算休息片刻，有人敲响了房门。

来人是文森先生，身旁并肩站着个缎服老者。老人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大方脸棱角分明，蓄一口修剪整齐的花白络腮须。此人面貌似曾相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巨剑男以及一位侍者随在身后。在文森先生介绍下，李瑶这才想起来，这大胡子老者正是旅馆老板巴德斯.米勒。传言，此人以前是个默默无闻的走货商人，不知为何发了一笔横财，盘下这家大旅店，在康城多少也算个人物。数年前，他参加一次酒会时，曾听人指认该暴发户，不过并未经人介绍相识。

一通茶水毕，李瑶笑问：“看来，两位也是旧识？”

巴德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您说得没错，文森先生是我的老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