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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11

旅店老板很快表明了来意。原来,魁梧男正是其大儿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令李兄及诸位受惊不小,不甚愧感!”巴德斯微微躬身,以表歉意。

他合手还礼,“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您儿子本事确是不小,将来前途无量。”

“您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巴德斯说,“李兄人中豪杰,我儿子有眼无珠!要不是他还躺在巫医那儿,定要叫他来磕头赔罪!”

与访客们再通一遍茶水,他对旅店老板说:“听闻,贵家族生意兴隆,已经做到了赛尔,真是可喜可贺。”

“生意人赚点辛苦钱罢了,”巴德斯淡淡一笑,“前日有幸拜会贵兄玪先生,人中翘楚,对您可是大加赞赏。”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呀,本事高得很,我可比不上。”

巴德斯站了起来,“请一定赏脸多住几日,就当家里一样,”再次表达歉意,承诺免除一切开销费用,这才告辞而去。

诺尔卡已醉得口齿不清,“我们住他一年半载,天天大鱼大肉,胡喝海喝,看他心疼不心疼,真好心还是假惺惺!”

李瑶对文森先生说:“我这位朋友向来不拘小节,喝醉后口无遮拦,请您不要见怪。”

文森先生微微摆手,“自古英雄大抵都是如此,文森十分钦敬。”

正说着,小五送小七返回,推门而入。文森先生伸出肥短的手指,“您这位朋友身手了得,一人抵敌米勒家数个好手,丝毫不落下风,令人佩服。”

他笑着回应:“我这位朋友自幼研习击技,出类拔萃,量几个‘好手’,怕是不足为惧。”

文森点头赞许:“精英人士,尽揽麾下,实叫文森嫉妒。”

“这两个酒鬼不算我的人,要说人才,”他瞥了一眼文森先生身后的重剑男,“我才是该嫉妒的那个人。”

文森先生叹息一声,“想我一介商人,人微业轻,常年漂泊在外,追逐些许末利,不想得以认识李先生,也是万幸了。”

“我有一事不解,还请文森先生指教。”

“有话请直说,知无不言。”

“您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为公平起见,何不也以真面目示人?”

“文森正为此事而来,”文森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黄灿灿的扁平牙齿,“文森经营数十年来,一直秉持一个原则。”

“有原则的商人不多,您说来听听。”

“李先生,您恐怕对经商之人有什么误解,”文森先生明显有些不满,“我的原则也很简单,从不与官厅打交道。”

“不与官厅搞好关系,恐怕生意会很难做,”他笑了一声,“看来,我们注定要相互讨厌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文森先生站了起来,“我的队伍不欢迎您,还请自求多福吧!”

第二天早上,小五进来通报说,文森先生已带队通过霍夫大桥,人数大概有百余人。他安排小五打理东西,独自离开旅馆,穿过街道,敲响了美芙家的房门。前来应门的是个老妇人。老妇人头发银白,身形佝偻瘦小,手拄拐杖,面目警惕,不太和善。美芙仅穿着麻布内衣,披头散发,突至门前,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里间。两个小脑袋挤在一侧门边探头探脑,看起来很是好奇。

“那是你弟弟妹妹?”他问。

美芙没有应答,匆匆关上房门。她这房间非常狭小,一张小床占据大半,被褥未整,床角立着只小衣柜,床头紧靠黄木梳妆小桌,墙上或贴或挂几幅老旧圣教画作,大多都卷了边角。

“您还来找我干嘛?”美芙垂着眉头,捏着衣角,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有人贴在门外偷听,这让他不大自在。“因为你,我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他压着声音说。

美芙显然也留意到了门缝外晃动的人影,一下子红了俏脸。她将声音压得更低,“请您...您不要再说啦!我看出来了,您是来看我的笑话!”她有些慌乱失措,匆匆坐到梳妆台前,作手梳理金黄色的秀发。

美芙故意重手重脚,因此在打开房门前,外面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女人带着他穿过狭窄走道,来到了后院。这是一处砖石作围、足有二十纳瓦的空间。角落处是简易厨房,墙边堆放着不少木柴。小院大部分地面木架层叠,摆满盆盆罐罐,里面长满花花草草,粉的黄的,白的绿的,煞是好看。

他假装很苦恼,“千万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种的。”

“您的诡计,只能哄骗一般女孩子,”女主人说,表情有那么一点调皮。

美芙突然就高兴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带领访客参观她的小花圃。“天气冷下来以后,好多花都很难养活,像朝圣花、香萱花。但是,我心里喜欢,都留了种子,看,这里,”快速指向木架下方一排密封的罐子,“它们都是我的宝贝。”

转而,他们来到一处花架前。女人揭开一张防寒布,盆栽中几簇绿叶衬托的粉色小花开放正艳。“这是清芸花,清香而不腻。这种小花花瓣十二片,很少有特别的。它不是非常耐寒,天特别冷的时候,一定要罩起来。出太阳的时候,要拿出来吸收阳光,不然会凋死的。下雪天最让人头疼!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种花只在我们这里才有。”

李瑶指了指另一处架子上的一簇白花,“这花好像哪里见过?”

“这是霄花,特别耐寒,花香不浓但是很耐闻。你昨天送我的,就是它了,”女人眼中燃烧着飞扬的光采,“我养的不比花店的差吧?”

“我看,你这些小花好看但娇贵,你工作的时候怎么办?”

“奶奶替我照顾,弟弟妹妹也能帮忙。小花园原是妈妈留下来的,大家都很珍惜。”

“你今天不去酒馆?”

女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暗淡,“我今天该上夜班,我不喜欢夜班,”像是想起什么,“您今天还要出发么?”

“我有重要事情交给你办,办好了有佣金。”

美芙奇怪地看着他,“您找错人了吧?”

“谁叫我人生地不熟,只有你一个朋友,”他从怀里摸出一只沉甸甸的小锦袋,里面装满了金币,“进入疫区后,我用不上这些东西。你要替我妥善保管,弄丢了我可不让。”

美芙接过锦袋一看,吓得一跳,连忙塞还过来,“您要实在...您让店长帮你保管吧!”

他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店长可不算个好人。他要是贪念我的钱,丢下你们跑了怎么办?”

“您与我非亲非故,我...我不能?还有,您何必...我希望,真的希望,您留下来,请留下来!”说着,女人两眼一眨,晶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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