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顿时面沉如水,众从事皆不敢插嘴,毕竟一方为刺史,而另一方是长史即刺史副官,都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事后宋枭仍然上奏施行,果然受天子诏书责问,以虚慢罪征召回京城。
大汉尊孝道又尚儒学,一人信奉即可获得名利,但于一人也许是真知,于千万人则不然,反之于千万人信奉之物,并不一定就是真知。
天文星象分三恒,中恒紫薇恒象征君王,上恒太微恒象征宦臣,下恒天市象征人民,不同星域产生变化则寓意人间有相应的征兆。其中又以中宫紫薇为首要,既是代表帝王周边关系,也与天下祸福休戚相关,千百年来世人皆是如此认为。
天子两次阅兵皆是为了寻求贵人相助,经反复验证之下,盖勋正是华盖星转世,所以其才亲近盖勋以图改运。果不其然之后事事顺遂,此时凉州王国等人又进犯三辅围攻陈仓,天子更是听盖勋建议,重新启用皇甫嵩为左将军。
天子生性聪慧,因为年幼之时势单力薄,受生母和宦官蒙蔽,耳濡目染之下难免重利爱财。如今见证中常侍张让等人千夫所指,虽然念及旧情不予追究,但已经间接削弱他们的权势。朝廷上重用外戚和宗室,任用生母侄子董重为骠骑将军,此时公孙瓒击退张纯,遂拜刘虞为幽州牧。于内宠信蹇硕等其他宦官常侍,在外亲近盖勋,其拒绝刘辩和蹇硕正符合华盖星的孤傲,而且天子也想借此打压与赵忠等人利益一致的何皇后。尽管宜立嫡长子为皇太子,但天子一直以刘辩轻佻无威仪推脱,实则是看不惯他们擅自运用自己所给的权力。
人的知行皆是为求名利,不论其是真知假知,都是根据其是非得失观采取的行为,必然和其心中的名利相关。损己利人者重名,损人利己者重利,损人损己者重得失,而利人利己则大多是利益的交换。
左将军皇甫嵩统领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兵马抵御王国入侵三辅,此时两军汇合正商议战略方针,二人却对具体如何作战意见不一。
陈仓已经被围困多日,董卓一直在等待朝廷诏令出兵,早就已经蓄势待发,心急如焚地表示,“智者把握时机,勇者行事果决,速去救援尚可保城,不救城定会破灭,是全是灭就现在了!”
“不然。”皇甫嵩见其一心救援且懂战阵,因此引用兵法娓娓道来,陈明其中利害所在,几番争论之后终是选择静观其变。
王国等人知晓朝廷派兵来救,想马上攻下陈仓以做应对,可城坚守固竟八十余日未见颓势,反而叛军兵疲将乏人心惶惶。如此王国只好解除包围打算撤退,皇甫嵩准备趁机派兵追击,而董卓不仅严词拒绝,更是亲自前来劝阻。
“不可。兵法曰穷寇莫追,追击撤退的军队,如同困兽犹斗,何况敌军人多势众啊!”董卓一进账直接了当地说明,战场瞬息万变,王国军未受损伤仍有十余万人马,而他们两军合起来才四万。
“不然。”战机稍纵即逝,皇甫嵩也简洁明了地解释,“之前我不攻击是避其锋锐,此时敌军一鼓作气,再而衰,尚未是穷寇,正是出击的时刻。”
可董卓依旧固执己见,皇甫嵩因此命其留守,独自带军出击,随后连战大破敌军,斩首万余级,王国更是在逃亡中死亡。后来朝廷诏令董卓为少府,其不就,拜并州牧,命所领兵马归皇甫嵩,其不从,而皇甫嵩将功补过不做升迁。
重利之人大多短视,重名之人过于远见,毕竟利益触手可得,而名声不一定能转换成眼前利益。
鲍鸿任右扶风时曾与董卓一起击退边章,因此升任下军校尉,不久前在讨伐
葛陂黄巾时贪污军饷被豫州牧黄琬检举入狱而死。刘虞到任幽州牧后,拉拢乌桓峭王,悬赏张纯和张举人头,随后张纯被门客所杀,朝廷凭此拜其太尉,封容丘侯。至于公孙瓒击退张纯等人有功,诏令拜其降虏校尉,封都亭侯。
刘虞推让太尉,举荐南阳太守羊续担任,天子派中使前往收取礼钱,地方官员皆是以礼待之,多加贿赂,唯有羊续双手一摊一清二白。稍后中使回朝廷复命,天子闻言甚是不悦,遂不以三公征之,拜其为太常,转而再次拜刘虞为太尉,特意免去千万费用。
后羊续未及诏令到达,便因病去世,享年四十八岁,以其遗志薄葬,不收受赙金,即使依旧典二千石可收百万赙金,也分文不收。天子诏令赞美褒奖,勒令泰山郡守用府中赙金赐予羊续家室。
天下人既离不开名利,也分不清知行,皆是虚实结合方能存活于世,但虚实之间也有所倾向,究竟是该更加务实还是务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