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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白玉京递送了三封折子进京。
第一封,参荆州税关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盘剥民脂民膏,致使民不聊生、民怨沸腾;
第二封,参寿恩伯与荆州刺史、荆州税关相互勾结,贪墨灾银、鱼肉乡里,使得朝廷纲纪法度形同虚设;
第三封,参江南官场尸位素餐、敷衍塞责,不遵皇命、不体民情,拒绝送粮赈灾,致使江陵灾情雪上加霜,天家威仪,名存实亡。
从百姓生计,到朝廷法度,再到皇家体面,措辞一封比一封严厉,一封比一封直击要害。
将脱轨的地方行政、腐败的吏治、崩坏的朝廷纲纪,以近乎惨烈的方式,赤裸裸地揭开。
触目惊心。
整个燕京立刻陷入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氛围,天边乌云翻涌,酝酿着一场足以摧毁半个官场的狂风暴雨。
暴雨之后,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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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朔日,朝会按例要在正殿紫宸殿举行。
文武百官于殿中静立,大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紫宸殿外的日晷渐渐偏移,昭仁帝却迟迟没有露面。
太监孟祀礼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到了皇后所居的慈元殿。
“莫兰姑姑,烦请禀告皇后娘娘,老奴有急事求见。”
“孟公公?这是怎么了?您不应该在陪着陛下上朝吗?”
“唉,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还烦请姑姑速速带我去见皇后娘娘。”
“孟公公,不是我推脱,您知道的,每日这个时辰,娘娘都会在佛堂诵经礼佛,向来不许外人打扰,您看……”
“娘娘虔心事佛,谁人不知?若非实在事出紧急,老奴又岂敢叨扰,还望莫兰姑姑通融一二。”
莫兰犹豫片刻,终是带孟祀礼去了偏殿的佛堂,陛下身边的亲随,可万万不能得罪。
皇后王清慈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握着一串一百零八颗舍利子连缀成的念珠,据传是菩提达摩开过光的,口中念念有词。
十七岁嫁入东宫做太子妃,三十岁入主中宫,竟有近半的时光在这昏暗的佛堂暗室中蹉跎。
“娘娘,”莫兰跪在她身侧,低声道,“陛下身边的孟公公过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掐着念珠的动作顿住,王清慈缓缓睁开眼睛,扶着莫兰的手站起身,云母色的古香缎对襟襕衫垂落,这样单调朴素的颜色,却丝毫不妨碍她身为一国之母的气度。
一头乌发挽成雍容华贵的云髻,唯一的饰品便是发间那柄精巧的金梳,琅琊王氏教养出的嫡长女,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诗书礼仪浸润出的风度涵养。
“出了何事?”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一夜未睡,今日天色刚明,便去了太庙,还不许奴才跟着。”
“太庙?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太庙?”
“娘娘一向虔心礼佛不涉朝政,故而有所不知,最近朝廷不安稳,荆州那边接二连三传回坏消息,陛下发了好几次脾气了,今日又……奴才实在是担心陛下圣体,这才不得不打扰娘娘礼佛。”
“无妨,朝政为大,圣体为重,随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