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闻话,颤巍着身子慢慢起来,把桌上的票拟码放整齐,还未等吕公公接过来,徐阶却开了口。
“有些票拟我们签了字,但有些票拟,我们没敢签字。”
“什么意思?”
严世蕃瞪着徐阶,“在其位司其职,徐阁老这是自己本内的事都不做了?!”
“回小阁老,回各位公公——”
徐阶拱了拱手,“有些部门的我们签了字,但有些部门的超支太大,我们户部没敢签。”
“什么叫超支过大你们户部不敢签!各部门拟票的时候都在,怎么那时候不讲出来,偏要到这个时候,皇上在的时候你才提!”
“到了现在,需要票拟批红的时候,你徐阁老才敢吱声?!”
“在场的时候又不代表着我们同意!”
高拱硬气回话着,“正因要司其职,我们户部才没敢签字!”
“哪些部门超支,哪些部门没有签字。”
嘉靖冷着声,严世蕃憋红了脸却也不敢再吐半字。
“回圣上,譬如吏部工部这两个部门,便已经亏空了一千三百七十万两!”
高拱抽出账本道,“去年我大明税赋总共才三千两百八十万两,今年的开支竟有着四千六百五十万两!”
“这亏空都用在了什么地方,还望皇上明察!”
“更何况小阁老的话高某听着更不舒服,什么叫我们的户部,这里没有我们的户部,这里只有我大明的户部!”
高拱冷哼一声,“大不了,我这户部侍郎不干了,全给小阁老自己包了得了!”
“你!”
“严世蕃!”
严嵩猛地一咳,“腰弓的更弯了,
“高拱说的没错,这里没有什么你们我们的户部工部吏部,这里的都是我大明的户部工部吏部,徐阁老,年年有难关但也要年年过啊,你们户部有困难嘛,皇上跟我们也都能理解,有什么困难你就提出来嘛,我们看看能解决的都先解决了才是。”
“好一个严嵩。”
朱厚熜望着那佝偻着身子的严阁老,这货说话越来越是个艺术了,一句话滴水不漏的,要是不知他的所作所为,还真以为他从头到尾就是个忠字呢。
“工部吏部的亏空就算了,还要我们户部把票拟在其他部去,给兵部加了三百万两的帐,又该让我们怎么签字。”
吕芳听的额头直冒汗,身边的万岁爷,最关心的莫过于国库里的钱,动辄百万两的话,让他的心一直被提留着一般难受,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卧榻的朱厚熜,万幸的是并没看出主子生怒,他这才敢开口劝说。
“兵部是张大人吧,这账目的明细哪里出了问题呢。”
“回吕公公,三百万两银子的账确实被记在了兵部账单上,上面写的是,为兵部抗倭所制三十艘战船,可实际上,我兵部乃至一艘都未曾见到。”
这不问还好,一问给吕公公的心都要问炸了,三百万两以制战船,可眼下一艘没有,这三百万又能凭空去了哪里!
朱厚熜仍是不露一丝情绪于脸面上,只是打量着严世蕃与严嵩。
严嵩被看的心里一紧,严世蕃则看着高拱,脸面上愈加的愤怒!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都是替朝廷办事,做得越多,受得委屈却越大!”
严世蕃瞪大了通红着的眼,死死的盯着徐高张三人。
“严世蕃!这是在讨论!”
严嵩怒喝道,胸里却突然狠闷了一口,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爹!”
“这里没有你爹!”
严嵩撑着身子,摇摇手拒绝了吕公公向前的搀扶,“有什么难题说就是了,皇上自然会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