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好一会才省起,忙次第躬身施礼道:“臣参见王爷,王妃!”
“二位大人免礼!快快免礼!”陶影猷快步下得台阶,来至大街上,亲切地依次扶了扶何华二人的手肘。
“谢王爷!”
何华二人各自站直了身子。
“二位大人,快请进吧!其实王爷都已经知道了,就单等二位大人正式宣诏了。”傅准这时也已走了下来,脸上洋溢着欢饮的笑容,见陶影猷很是兴奋,似乎忘了该把何华二人请进去,只好代为招呼道。
华韶不由得脑袋嗡了一下,本想把实情告知,可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开不了口,只得极为尴尬道:“傅长史请!”
何瑜也是心头一震,因见齐王那满心期待的兴奋样子,一时竟不忍心打碎他的美梦,但也深知就这样瞒着不说也终归不是办法,只是一时之间也同样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只得同样心情沉郁道:“傅长史请!”
这时,齐王突然一把拉住华韶的手道:“华大人,不急,不急,请随本王一起先到正厅用茶,且待本王设案焚香好后再进行宣读诏书也不迟。”
陶影猷说着,牵着华韶的手就往台阶上走,华韶只得一步步跟着,心中越发的悔恨难当,二人没几步就跨进了王府大门。待陶影猷和华韶跨过大门后,王妃伏氏便也随后转身跟着进了大门。
“何大人请吧!”傅准再次躬身相请。
何瑜只好迈步走上台阶,步履沉重地一步步走进王府大门,傅准微笑着紧随其后而行。
书说简短,一行人先后来到王府前殿正厅,分宾主落座后,早有下人奉上了茶水。
“二位大人请用茶!”陶影猷率先喝了一口才接着道,“自从三羊擅权弄政以来,还多亏二位大人在朝中极力维持,否者朝政不知将如何纷乱,本王在此拜谢了。”
这显然是句场面话,此刻却深深刺痛何华二人。
华韶顿时愧疚难当道:“王爷真是高看我们了!”
何瑜更是脸上阵红阵白道:“就连顾华魏琬两位大人那样的国之干城,尚且被三羊谗言黜罗,更何况是我们,王爷就不要再如此羞辱我们了。”
何瑜此话一出,就连华韶在内,众人都是顿时一怔,他们实在想不到何瑜说话竟是如此的直言不讳,根本不顾齐王的脸面,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何瑜此刻已被心中的那份悔愧压抑得快要爆发了。
陶影猷只得尴尬一笑道:“何大人言重了,本王说的可是真心话,就拿本王能够立朝辅政之事来说吧,若非...”
陶影猷话未说完,何瑜终于忍不住了,突地起身,大步来至厅中伏地跪倒,痛心疾首道:“臣请王爷恕罪!”
华韶见状,不得不赶忙也紧走几步来至何瑜身旁跪倒,同样的痛心疾首道:“臣王爷恕罪!”
陶影猷顿时一愣,一时之间不明就里,只得尬笑道:“二位大人,这却是为何啊?”
那傅准是何等聪明之人,只稍微愣一下,心念电转间便已猜到了八九分,霍地起身来到何华二人身边,厉声问道:“二位大人,不会是王爷立朝辅政之事又出什么变故了吧?”
何瑜此时已泪如雨下道:“都是臣的失职,王爷立朝辅政的诏书本已拟定用玺,单等现在来此宣示,却不想竟被羊昶老贼骗去藏匿不给,如之奈何!”
华韶见何瑜竟是要为自己揽责,赶忙道:“王爷,这事根本怪不得何大人,都是臣一不小心上了老贼的当。若非臣先是轻信了老贼只是看一看的慌话,将诏书拿出来给老贼看,后来又盲目相信老贼只是将诏书拿回去细究一下,完事后定当送回的鬼话,竟不顾何大人拼命阻拦,让老贼拿走了诏书,否则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由惊喜到绝望,简直犹如冰火两重天,正中的血檀交椅上,陶影猷已完全傻了。坐在一旁的伏氏见状,急忙起身去紧紧握住陶影繇的手,两眼深望着他,于无言中给了他莫大的抚慰。陶影猷那颗几乎要爆出的心脏仿佛获得一种无形的力量,慢慢的有所平静下来,只是两眼仍呆呆出神。
傅准却已忍不住厉声道:“华大人哪华大人,你不是不知道老贼的鬼蜮伎俩,你轻信他的谎言也就算了,为何不帮助何大人一起阻拦老贼拿走诏书?”
何瑜忙替华韶解释道:“华大人是怕老贼当场杀了我,慑于淫威之下,这才不得不让老贼拿走诏书的。”
华韶不无感激地看了何瑜一眼,接着道:“是啊,老贼当时已然拔剑相向了,我若不及时阻拦,只怕何大人早已血溅当场了。”
事关一位二品大员的性命,傅准本已无话可说,可一想到齐王立朝辅政之事泡汤了,再往大了想到大唐天下安危,千万生民的福祉,还是忍不住吼道:“你们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能让老贼把诏书拿走。身为朝廷重臣,竟如此的贪生怕死,你们怎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天下万民?”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击打在心脏,顿时激起何瑜那为民请命,不惜一死的傲心,不由得慷慨激昂道:“臣的确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王爷,更对不起天下万民,唯有以死谢罪。”
何瑜说罢,竟倏地站起身来,转身望着大厅里的一根柱子,猛地作势就要撞了过去,幸亏华韶早知道他的刚烈脾气,听他说那话时,已知道他的心思,急忙从身后一把死死抱住了他。
“华兄,你就让我去死吧,否则我心何安?”何瑜拼命想要挣脱华韶,依旧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痛苦地哀求道。
华韶道:“事已至此,徒死何益?与其以一死博取忠名,不如留着可用之躯,以待时机辅国安民。”
“来人!来人!快来人哪!”伏氏迅即反应过来,急忙朝大厅外急切大喊。
大厅外顿时冲进来三四个下人,齐声道:“王妃有何吩咐?”
伏氏道:“快帮助华大人拦住何大人,千万莫要让他寻死。”
下人们得令,一起帮助华韶死死控制住了何瑜,何瑜哪里还能动弹半分。
傅准不但不帮着华韶劝止何瑜,反而火上浇油,冷笑连连道:“得了,得了,二位大人,你们就不必在王爷面前演这苦情戏了。你们都是二品大员,王爷如今已无朝权,根本就不能拿你们问罪不是?”
何瑜本来还在拼命挣扎,乍闻此言,不由得感到一阵激愤之后的深深寒心,那份强烈的一死之心早消去了大半,便不再做无谓挣扎了。
华韶忍不住愤怒道:“傅长史何以出此诛心之语,莫非是想我二人非死一个才肯甘心吗?我二人若真是无心于我大唐,无心于王爷,又怎会怀着负罪之心至此?你要自认对王爷最是忠心不过,那诏书现在应该还在老贼手里,何不独自闯宫去为王爷索取,反正照你的说法,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
“这...”傅准不禁一时为之语塞
正在这时,突听血檀交椅上的陶影猷连声大呼:“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大唐,徒呼奈何!徒呼奈何!”
言语中充满无尽的无奈和沮丧,悲凉与沧桑。这几句呼声就如同晴天炸雷,包括那几个下人一起,众人的眼睛一起齐刷刷看向了陶影猷。眼神中充满哀怜何痛惜。伏氏也转过头去深深看着陶影猷,只是她的眼中没有哀怜和痛惜,唯有欣慰而已,因为在他看来,陶影猷总算承受住了这一雷霆般的打击。
还未等众人完全回味过来,就见陶影猷又猛地一拍面前案几,霍地起身来大吼道:“羊昶老贼,本王恨不得生啖你肉,此生定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