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丘里,齐王府。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转瞬间停在了齐王府大门前的大街上。
车夫迅疾跳下马车,随手从车沿上拿出一张踏凳放到车厢门前,确认平稳后,轻轻敲了敲车门,恭敬道:“到了,大人!”
门开处,一个青衣人低头弯腰下了马车,看样子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青衣人转过马车,站在大街上看了看齐王府的大门,显然是在确认无误后,这才撩衣走上石阶,来至门檐下站定,重重地拉响门环。
“谁呀!”很大一会,一个门房拉开大门,在看清来人后,立刻很是恭敬道,“傅大人!”
这青衣人非是别人,正是齐王府长史傅准,字智仲
傅准急切道:“有急事,快去禀报王爷!”
“大人稍等!”门房哪敢怠慢,急忙返身朝里跑去。
过了一会,大门被完全打开一扇,一个灰衣中年人迎了出来,躬身施礼道:“傅大人请进!”
“有劳伏总管了!”青衣人还了一礼,快步朝里走去,灰衣中年人紧随其后,就听哐当一声,大门复又被门房关闭了。
这灰衣中年人正是王府总管伏完,齐王妃伏氏的隔房叔叔,与齐王妃同出自高阳郡望。
“王爷醒了吗?”前院之中,傅准边走边问。
伏完答道:“已然叫醒了,说是让大人你直接到书房去。”
书房内,齐王陶影猷正来回踱步等待,虽然不知道傅准具体为何大清早的急切来访,但料定必有大事发生,而对他来说,唯一的大事便是立朝辅政之事,所以神情中有期待,有疑惑,有兴奋,可谓是五味杂陈。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傅准才刚小跑进书房前的小院,便已忍不住兴奋道。
陶影猷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道:“何事令傅长史如此兴奋?”
“臣参见王爷!”这个时候,傅准居然还不忘向陶影猷行了跪拜之礼。
“傅长史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陶影猷急忙扶起傅准。
“谢王爷!”傅准站起身来,吞了一大口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喉咙道,“大喜!大喜啊!王爷!”
陶影猷早已捺捺不住急切心情道:“什么大喜?你倒是快说呀!”
傅准略微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道:“陛下已经决定留王爷你立朝辅政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陶影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准重复道:“陛下已经决定留王爷你立朝辅政了!”
陶影猷顿时傻立当场,禁不住两行热泪顺颊而下,良久,突然快步走到门口朝外跪倒,仰面大呼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总算让我等到了这一刻。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陶影猷朝外一连叩了好几个头,最后竟忍不住伏地痛哭了起来。
傅准也忍不住跟着跪倒在陶影猷身后,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良久才出声劝道:“莫要太过激动了,王爷!”
大略是不放心,王妃伏氏忍不住赶过来看看,才刚走进院子,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免很是惊诧道:“你们二人在此又跪又哭的,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莫非是陛下他...”
傅准赶忙起身抹泪,朝伏氏深施一礼道:“臣傅准参见王妃!”
“傅长史免礼!”伏氏回应了一句,紧走两步跨过门槛扶起陶影猷,将其扶到了书案后的围椅上坐下,而后才问傅准道,“傅长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竟令王爷如此激动,该不会是陛下...”
傅准忙定了定心神道:“刚刚才接到宫里线人辗转传来的密报,说是陛下已于昨日午夜时分奇迹般醒来,不但喝了一小碗参汤,竟还能亲自审阅奏章诏令,在发现羊昶老贼竟然乘势大肆擅易公卿,并且尽皆所用非人,便将老贼狠狠痛斥了一番后,立刻传召中书监华韶和中书令何瑜进宫拟诏,已然决定留王爷在京立朝辅政了。”
尽管已极力克制,说到最后关键的一句话时,傅准仍是语音微颤。
伏氏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竟不疾不徐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王爷会这么激动了。”
傅准道:“不仅王爷激动,但凡时希望我大唐安然者,闻听这一消息,只怕没有不激动的。”
伏氏道:“可是这消息准确吗?”
傅准道:“千真万确,诏书都已拟好用玺,单等华韶何瑜二位大人过来宣示了。”
伏氏终于忍不住感慨道:“陛下毕竟还是圣明的,只是这千斤重担都压在王爷一个人身上,王爷就算不给累死,也要给操心死。”
这话显然是说给傅准听的,傅准立马表态道:“古语有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事关我大唐天下安宁,我等敢不尽心竭力扶助王爷,再说不是还有魏琬顾华等一干老臣吗?”
伏氏道:“他们一个被贬幽州刺史,一个被黜落凉州司马,只要有三羊在,要想重新起用他们,只怕比登天还难。”
傅准很不服气道:“只有王爷能够立朝辅政了,一切就事有可为。”
伏氏本还想说几句,突见总管伏完匆匆跑进院来大声禀报道:“启禀王爷,华韶何瑜二位大人求见。”
一直静静坐在那里听着的齐王陶影猷顿时如弹簧般倏地站起身来道:“他们定是传诏来了,爱妃,傅长史,快随本王出去迎接,快!”
陶影繇也不等二人搭话,自顾快跑出了书房。
齐王府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先前而来的傅准的,另一辆自然就是华韶何瑜同乘而来的华韶的,相比之下,华韶的马车显然要大得多,也华丽得多。
华丽的马车前,华韶何瑜正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华韶更是不时右手成拳捶打左掌,脑中剧烈地思考着该如何向齐王解释自己的被骗。何瑜虽也心下不安,却是早存着事已至此,多思无益,重要的是要尽快报与齐王知道,以便好商量出最佳的应对之策的心思,反而要比华韶镇定得多了。
“二位大人辛苦了,本王已等候你们多时了。”领着王妃伏氏和长史傅准才刚踏出大门,陶影繇便已爽朗大笑着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