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西配殿。
羊昶已把羊浑、羊旦、段斌、张绍及刘豫等召集过来,正紧锣密鼓地商议着。
“大哥真的要将陛下留齐王一同辅政的诏书留中不发吗?”羊浑首先对此表示极大疑虑。
羊昶决然道:“唯有如此方能保我羊氏一门不被族灭。”
羊浑不由得异常激动道:“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大哥!更为重要的是,有了这个扣诏的口实,我们可就真成了擅权弄政欺君罔上的逆臣了。”
“是啊,大哥,欺君之罪同样也是要被灭族的呀!”羊旦也表示了深深的担忧。
羊昶却阴狠道:“开弓已无回头箭,诏书都已被我扣留,只怕此刻华韶何瑜早已到了齐王府,齐王已然知晓了此事,定然恨不得生啖我肉,你以为我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与齐王尚有转圜的可能,但我敢说不出三日,我这欺君罔上,扣留诏书不发之罪名便已被他们传遍天下,再加上有此前的诸多印象,天下人便认定我是擅权弄政的贼子了。”
羊浑越发忧心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成了天下人的公敌?”
羊昶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想当年卫武帝燕操挟汤天子以令诸侯时,那些反对他的人,谁不说他是逆臣贼子?可燕操不但五分天下有其二,还实际上开创了北卫王朝,如今我大唐承袭自北卫,谁又敢不奉北卫为正统?”
明知羊昶这是在诡辩,羊浑却又无法反驳,因为这的确是史实。
羊昶继续道:“百姓从来都不会在意这天下风云如何变换,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好好生存,所以一切的关键还是要紧握住实权,而后才能击败我们的敌人,只要我们胜利了,然后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不会有人再追究我们的过往。”
羊浑实在不能不佩服羊昶竟能为自己的离经叛道找到那么冠冕堂皇解释,不禁苦笑道:“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如今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他们最害怕便是天下复乱。在他们看来,我们作为外戚,却不与宗室好好合作治理天下,这便是致乱之源,而这个罪魁祸首只能是我们,大哥却还非要如此一意孤行,这难道不是逆天而行吗?”
羊昶怒吼道:“你住口!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们能懂得什么?好了,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羊旦本还想帮助羊浑劝说几句,见此情状,只得无奈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我们便只好遵从,只是那诏书已不可再留,否则早晚就有可能成为别人控诉我们的证物。”
羊昶欣然同意道:“三弟此言才是正论,我一会便将其毁掉。”
“我认为,”段斌抢空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防范齐王他们采取行动。”
羊昶道立即表示赞许道:“斌儿说的没错,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段斌略微思忖了一下道:“虽说目前禁军八校尉已有三分之二是我们的人,但毕竟还不是铁板一块,因此我建议将京城的防务分为两块,一是内城,二是宫城,其中宫城最为关键,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我们能保住宫城,就基本可以保住一切。”
“有理!”羊旦首先表示完全赞同道,“内城防务可以交给其他校尉负责,而宫城则必须由我们完全信得过的人负责,尤其是云龙门和阊阖门,我建议由张将军亲自驻守云龙门,刘将军则专门负责阊阖门的宿卫。”
羊昶的目光交替凝注在张绍和刘豫身上道:“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自是义不容辞!”二人异口同声道。
羊昶不由得满心欢喜道:“好,好,很好,有二位将军亲自把守此二门,我无忧矣!”
刘豫顿时感动得一阵热血上涌,连眼眶都湿润了,张绍却是显得很平静道:“承蒙大人如此信赖,末将敢不用命?只是有一事需要提请大人注意。”
羊昶道:“张将军但说无妨。”
张绍不无忧心道:“末将听说齐王手下除了中尉陆廷相外,还暗藏有一个一品境高手。”
张绍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说实话,叫末将对付陆廷相还可以,可要真遇上那个一品境高手,末将可是连一点胜算也没有。”
羊昶敛容道:“张将军提醒的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应对之人。”
顿了顿,见张绍不再言语,羊昶确认性地问道:“张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张绍轻轻摇了摇头
“刘将军呢?”羊昶看着刘豫问道。
“末将也没有。”刘豫也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防务上的事就这么定了。”羊昶总结了一下道,“二位将军辛苦,请先下去忙吧!”
“末将告退!”
张绍刘豫转身离去。
羊昶环视了一下羊浑、羊旦及段斌三人道:“我们来商量一下今夜子时的应对之策吧!”
羊旦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看似千头万绪,其实无非是为陛下准备后事和扶太子继位两项事宜。”
羊浑没好气道:“你说得倒是轻松,很多事情往往坏就坏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上。”
段斌道:“二舅父言之有理,我们还是要把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都尽可能考虑到才行。”
羊浑点点头道:“我看这样吧,陛下的后事就由我亲自专门盯着礼部、内务司及太常寺操办,如何?”
未等羊昶回应,羊旦也自告奋勇道:“那我就负责太子即位的一切事宜,兄长则只管掌纛坐镇中宫便是。”
羊昶沉吟良久道:“如此也好。斌儿,那你就负责内城宿卫,特别要时刻盯住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段斌肃然道:“遵命!”
羊昶道:“分工既定,你们就各自去召集一应人等拟定详细方案,晚间戌时到此,我们一起再议。这折腾一夜,我感到身心实在乏累得很,想要休息片刻。”
羊浑首先站起身来到:“兄长只管安心休息,我等告退。”
“甥儿告退!”段斌起身拱手施礼。
“告退了,兄长!”羊旦也起身拱手施礼。
“走吧!”羊昶打着哈欠,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