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香菱还想再说什么被孟乔打断。
“罢了,都过去了,你休要无故自责,我又不是泥做的,没那么脆弱,他人愿笑便笑,愿误解便误解,若只一味在乎旁人片面的看法和眼光,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香菱拱出脑袋,一双刚哭过的眸子水盈盈地望着孟乔,她家小姐如今再提及这些竟能淡然处之,想来是真的扛过来了。
说起来,香菱还是严文从牙人手里买回府的,七八岁模样,一众丫头里就属她最有灵气,初时跟在杨夫人身边伺候,被育莲调教得极好。
孟乔的母亲柳夫人身子骨不健,生下幼子孟锦后愈发差,杨夫人素来与她交好,又同在严府,便将机灵的香菱送了去。
她只比孟乔小一岁,被送过去时也才十一,孟家人丁不兴却个个和善可亲,先生与柳夫人伉俪情深,一夫一妻无通房无妾室,院里主事的是孟乔的乳娘何姨,大公子孟肇虽是养子,自小到大享的都是嫡长子殊荣,并未因孟乔及小公子的相继出生改变什么。
柳夫人喜静,香菱就被分去了孟乔屋里,从小到大别人眼中娇气又任性的小姐,其实聪明绝顶率性恣意,香菱很喜欢这个新主子,孟乔待她也比另一贴身丫鬟晴儿更为亲厚。
如今香菱也十八了,七年的相知相伴,看着孟乔从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斗米几钱的矜贵千金,变成打得一手好算盘,看得了账簿,精明睿智经商谋财的坚强小妇人,除了心疼余下的全是敬服。
虽然她也很惧怕姑爷,可毕竟出自严府,目睹过严大公子与小姐的各种相处模式,总觉得他只是人冰冷了些,对小姐倒是真心不错。
规规整整以正妻之礼将人娶回来,没有丝毫嫌弃之意,新婚夜亲去杨夫人屋里请罪,跪至后半夜方归,又碰上她家小姐受惊发热,更是端水喂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整夜。
思及种种,香菱目露希冀。
“小姐,我们也可以尝试着相信姑爷的吧,奴婢想,他一定会愿意帮小姐报仇血恨,那不仅是他的先生和师娘,也是他的岳父岳母呀。”
孟乔凝视她片刻,将目光投向远处,声音里透着股狠劲儿。
“十八条人命,孟张两家的恩怨早已无法清算,但赵智那狗贼的命我必须亲自取,绝不牵连旁人,严歧也不行。”
“可……”香菱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住了嘴。
那赵智可不是善类,她家小姐连大公子孟肇都瞒得死死的,又怎会让姑爷陷入两难,毕竟沉寂了两代的严家,到严歧这里才重新站起来。
突然瞥见前头转过来的一道身影,香菱吓了一跳,“小姐,好像是姑爷过来了。”
孟乔还算淡定,轻嗯了声让她先退下,自己坐到亭内的石桌旁,等着严歧过来问责。
晚饭间,他发了那样大的脾气,这妾室他若实在不愿要就不纳了呗,孟乔犯不着非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严歧冷着脸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孟乔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陷入尴尬,最后还是严歧先有的动静,将食堂打开取出杏仁酥放到孟乔面前。
“有话直说。”孟乔借着亭内灯笼里跳动的亮光,眼神古怪的看了眼盘子,再看向严歧。
“先吃。”严歧只将盘子往她面前又推了推,声音低沉却很温和。
这要搁以前,别管是不是她最爱吃的杏仁酥,没个三两天严歧轻易都哄不好她。
可现在的孟乔早已失了任性赌气的底气,即便再有情绪,面上也是不显,更没必要较真到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