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蕤笑了下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是喜欢顺其自然的,能提是最好,不能提就算了,日子总得过下去。玲珑,我劝你一句,你说不干了,当着我的面说说算了,千万不要再提。说到这,我突然有个想法,”
“是什么?”
“我觉得天下事从来就没有巧合,我正有提拔的机会,你就被实名举报,这压根就是同一桩事,高马背后的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人想把我踩下去,先打你,我要是不帮你洗脱这摊污水,下个就轮到我,真是够狠。”
玲珑向邹蕤走近了一步,说:“越想越觉得你说的对,我?但是,谁会晓得我和你的事?”
邹蕤冷冷说:“天下不有不透风的墙,周一晚上开完会,你返回时在这个楼下是不是碰到了刘婷?”
玲珑想了会,说:“是,是碰上她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在这上面都看到了,她阴阳怪气问你回来干嘛,你说掉了东西,她就一直盯着你,直到你到了楼上,才骂了一句不要脸。”
玲珑的脸通红,她吞了吞口水,半天才说:“那,我们的事,系里是都传开了?”
“那还不至于,我估计就是这个刘婷最先猜到的,不过,她又是怎么晓得的?”邹蕤也有点费解,他自认自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难道是春燕?他摇了摇头,这两年春燕调到保卫处上班后,性子更加沉静,当然他在家时间不长,如今两人呆在一个屋檐下,很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
阳台上的气氛有点压抑,玲珑看看天边初升的明星,18:51分,天色没有黑透,乌沉沉的枝条上洒满银晖,她吐出一口长气。
邹蕤说:“刚才我不敢说,你刚进屋时,真有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玲珑笑了下,他说:“我想劝你一句,”
“等等,”玲珑突然小声说:“你刚才说,能听到楼下刘婷讲话,那我们在这里会不会也被?”
邹蕤呵呵笑了两声,走到红栏杆,两手握紧栏杆,头向下半边身子探出栏杆,玲珑跺脚说:“快下来,明知道我最烦这个,吓死人不偿命。”
邹蕤探回身子,精神抖擞地搓着两个掌心,说:“你们女人懂什么,这是最好的养生,我就是这样子才能听到你们的对话,要不然,我对了没有顺风耳,哪能听到一楼的讲话。放心,我们在这里绝对是安全的,这里比任何封闭的环境都要安全,这栋楼是民国时候的洋楼翻新的,整个楼里只修了这么一个阳台,不通过我的办公室根本进不了这里,我的办公室从来都是上锁的,放心,不会有人进得来,我们在这里的每个字、每个动作都是安全的,放心。”
玲珑说:“道理总在你这。你刚才要劝我什么?”
邹蕤弹了弹衣服褶皱的地方,说:“这个事件,要冷静处理,你怀疑学生的签字有问题,明天去跟他们面对面对质,当然,你有这个权利。但是,想想看,现在你被举报的事情学校还没有正式发文,就算刘婷之流也只是私下揣测,说说闲话,对你并没什么实质伤害。一旦,啊,你明天去找学生,就等同把这事捅开了,中国人的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算以后学校能洗清高马的诬告,你的名声也臭了,别皱眉,你这人就是这样,跟个孩子一样,听见不爱听的话就不高兴。”
玲珑抬眼看了看已升到枝叶上面的弯月,清凉的余晖,时而布谷鸟的轻啼,她无奈地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就这么算了,等着包青天从天而降,拯救我?”
“又瞎说了,”邹蕤轻声说,他知道玲珑的性子,既不吃软也不吃硬,她要的是个理,是个原则问题。邹蕤说:“你要是信我呢,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我给你一个交待,怎么样?你不要出面,也不要去找叶眉,更不要和任何人谈起这个事,我就是你的包青天,嗯!”
他扯了扯她的袖子,玲珑盯着他,邹蕤的眼睛清澈,也许是月光的介入,他的眼神是真诚而透亮的,玲珑慢慢点头,19:17分,玲珑说:“我相信你,那我走了,谢谢。”
邹蕤没有送她,依然倚在红栏杆上,他在搜寻对面家属楼的灯光,那个窗户玻璃上应该是贴的维达头盔、光剑,是儿子的卧房。他静静等了一会儿,然后抓住红栏杆探出上半身,在倒置的世界里,日常的一切变得愈发透彻、格律感,他盯着正走出来的玲珑,这段日子她瘦了,邹蕤盯着她慢慢走远,嘴角浮出笑意,他歪脑袋扯了下脖子,听见骨头轻响,满意地抽回身体,揉搓着发烫的手心,仿佛一个准备收网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