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天尚未亮，燕青点了蜡烛，在烛光下数伤势。

一、二、三……点了几处之后，苦笑一声止住，因为后背看不到，本来就数不清，只是能感觉他们出手愈发阴狠了。

一身花绣，始终看得别扭，这时三五处乌青像补丁一样趴在上面，如同一幅刚刚作好的山水画，放在院子里晾晒，突降大雨，急忙收回却仍有雨滴打上，团团墨迹晕染，这幅画已是废掉了……不过对燕青来说，只是皮外伤。小腹、胸前、肩头倒有些更为狰狞的伤疤难看至极。

穿衣服的时候，燕青不住反思，什么时候变成受虐狂了？

前年在大名府第一次抢城受了重伤，刀枪箭矢，身被二十余创，没什么特效药，梁山的郎中抓起一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糊上，竟然没有感染……那段时日疼痛难忍，常常睡醒后被子已然湿透，心里倒是安宁异常，顾不得想家，顾不得想雯雯。

苦行僧、梵高、海明威、马克思……希特勒？！

陡然打了个冷颤，急忙掐断思绪，细思极恐！

稀稀落落的爆竹声响起，厨房里亦有咄咄咄咄的切菜声，织娘已经起床，在准备早饭，燕青推开房门，吸入一口冷气，精神陡振。身侧咸鱼挤过，夹着尾巴一溜小跑，显然憋得不轻。

前世滴酒不沾，到得此时，好厉害……啧啧，酒量上斤了！

“公子起来啦，热水烧好了，洗洗吧。”

“哦。”

年节的爆竹声中，两人在厨房各自忙活，说着闲话。

“织娘，是不是该给你涨佣金的？”

“为什么？”

“给的是厨娘的钱，干的却是总管的活计，你不觉得亏？”

“呵，在州府做厨娘，唐大人在册的元随所领酬金亦要比奴家少上许多。”这时候为官待遇优渥，职阶不等，官家还要补给几名乃至几百名仆人的薪水。织娘笑着继续说，“再说了，公子的钱都是织娘存管，若觉得委屈，织娘自会去取……只是，隔段时日钱财总会少一些，公子难道是夜间悄悄去了哪家青楼？”

“呃……你觉得以我才华，去青楼需要使钱吗？”

“那也说不定，公子又不爱作诗……”

……

其实只是玩笑，钱在燕青房内，但箱子的钥匙织娘也有，其中数目也只有织娘会数。偶尔少了几百文乃至几贯，织娘清楚，是不够去青楼的，普通的妓寨燕青自不会放在眼中。出门的时候，织娘提醒道：“陈公子说今日要带家人过来走动，公子记得早点回来。”

“晓得了，把我当亲待嘛……他儿子的压岁钱你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