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鸣一把将哆哆嗦嗦的蚩蝉佣人怀中,凶凶地眼神紧盯住幽祀一举一动。
“幽。幽祀……大祭司。幽祀。你。你……许鸣!带我去看!”蚩蝉痉挛着,牙根咬得咯蹦作响。
许鸣紧紧搂住阿婵。双眼微阖。垂首沉吟。抬手舞起一片虚空。空了阿婵。空了幽祀。
三人霎时虚化千里之外。伫立一轮凄月当空的地府城邦。
星星夜色。漉漉石街。粼粼车马。十余辆送亲红妆篷车,驻在“嬉喜楼”堂皇匾额之下。
“决绝天下无双好货色。个个锦羽大美人儿。个个没开苞的大美人儿……顺风顺水,刚从彰河里捞出来的!个顶个的新鲜着呢!”
黑黢夜行短打,黑布蒙面的男人,跟老鸨介绍篷车里的货色。
“哎呦喂。作孽。作孽……”慈眉善目的老鸨假迷着扇自己嘴巴子,抬手就要撩红妆篷车的喜帘儿。
“住手!先撂价儿,再验货!……幽祀那边,又抬价啦。没办法的事。您这总是挑肥拣瘦的。得罪了幽祀,咱这独一份的买卖,可就真要黄啦。”
蒙面人掐住老鸨手腕,不依不饶,抬出幽祀就为叫价儿。
“锦羽女人嘛,老规矩五十枚金币。果然没开苞的锦羽小妹子么,再添二十枚金币,如何?……锦羽妹子,稀罕归稀罕,可也不能放任幽祀这老杂碎,搅乱行情吧!”
老鸨飞了一记白眼,又往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火急火燎地执意去掀大红喜帘……锦羽妹子的美,美到女人竟也垂涎三尺。
当那篷车里红艳艳的双喜盖头,轻轻撩开的一刹。
阿婵紧咬着嘴唇,温润咸腥的血自嘴角汩汩而涌,只冷冷地看着身边呆若木鸡的大祭司幽祀。
一位如柳叶般轻盈,水嫩,剔透的锦羽美人儿,双手合十,盘膝而坐,坐于一方偌大的冰砖上。
美人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不时灵灵一动,似轻鼾,似呢喃,似入梦……只腰间系着一副硕大精美的沉香荷包。
“哎呦喂!好货色。顶顶好货色!”老鸨满眼飙泪,急急窜上篷车,禁不住地动手动脚。
货钱两讫。交割完事。十余辆送亲的红妆篷车,自地狱而来,自回地狱而去。
马夫,执事,棋牌,蒙面人。人人默然凄然,低头琢磨心事。
“嬉喜楼”匿于地底深处的十数间闺阁里。红烛高照,喜气洋洋,一派洞房花烛气象。
肮脏龌龊调侃之声,不绝于耳。
恣意放浪人渣之相,不绝于眼。
哪有四季如春的暖阁。净是冰霜刺骨的寒窖。
“啊!……许鸣。救我……带我走。带她们走。带她们回锦羽老家……”
阿婵一声凄厉惨叫,晕死虚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