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太却仍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右手反转,中食两指朝上,四散的黑烟又聚了起来。她收回手,用两指在额前快速划着,似乎在纹绘某种图案。
渐渐,她的额头上出现了不少红色的印痕,越来越亮。黑烟朝则在她的比划中全部飞往她的面部,悬停在半空,化作一个黑色的半透明屏障。
这时,她右手换做药叉诀,小指和食指分别点在两眉中心,一收一转,又变作剑诀,食指抵在额头正中往下一拉,再双手皆捏剑诀,两无名指齐平,左前右后交叉于眉心,闭上了眼睛。
半晌,她双手迅速划过双眼,翻腕后立于眼角,“开!”她猛的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没有眼眸,只有一片眼白,看着分外瘆人。
祁老太额头上的红色印记则在急速黯淡下去。不到三秒钟,印记便全部消失了。她也闭上了眼睛,双手收回后换做左上右下,掌心相对,双掌持平置于胸前。黑烟没了人指挥,也四散开来,飘出了会客厅。
陈文溪转头一看。方口香炉中的香头,闪了几下,灭了。
祁老太收了功,掏出手帕在嘴角擦了擦。
张达凯靠得近,看到手帕上有一丝红色的血迹。他连忙扶祁老太坐下。
祁老太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接过老管家递上来的茶碗,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她把水吐到老管家另一只手拿着的一个巴掌宽的黑色圆柱形长筒中。又用手帕擦干净嘴边的水迹后,她这才开口。
“如我所料。上官澜静跟这次的炼尸事件果然有关系。”
“奶奶,您还没告诉我,处长到底在不在那呢?”张达凯又问了一遍。他皱起了眉头,指了指地图。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感应,“啪”的一声轻响,八卦钱在他这一指后倒下了。
“她曾经在那儿……嗯,站在院子里,之后就离开了。我施术的时候,没感应到她更多的气息。不过,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个八卦钱是她故意留给你的线索。”
“你是说,她早就算到我会找你帮忙,所以用这枚八卦钱给我们引路?”张达凯高兴了起来,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祁老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说:“首先,别忘了,这个八卦钱是谁交给你的。就算高任飞不知道我的本事,我不信他背后的人也不知道。其次,这个线索太明显了。”
祁老太伸出手,用手指敲了敲地图,接着说:“无论是炼尸的人,失踪的小夏、定国,还是意欲不明的上官澜静,他们都到过同一个地方。上官澜静多半是把原本待在上院的定国和那个女尸送过去。给炼尸的人送尸体,你说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你自己信么?”
“处长也许是想要打入敌人内部呢?”张达凯试着找了个理由。
祁老太瞪了张达凯一眼,旋即又叹了口气。“好吧,就算上官家的姑娘真想来一出潜伏。那她要成功获得对方的信任,你就是最好的牺牲品。”
“我?”张达凯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惊愕。
“我在术中去了那个地方,外面看着很正常,但连大门都进不去。你知道为什么么?”
“连您都进不去?那得有多厉害?”
“布下禁制的人未必就比我厉害。只能说他们对我们张家有一定的了解。”祁老太指了指放在门内的方口香炉。
“他们料定你要回来求助我,又知道我会用‘烟波飘渺’去探查,也知道这个术法的持续时间极为有限,我必定心急想要硬闯,此谓天时;依建筑而设禁制,等我自投罗网,是谓地利。”
“所以您才……”张达凯看了眼祁老太叠起来放在桌上的手帕。
祁老太点头。“刚才讲那么多,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占了先机而已。”
“您说他们只是占了先机,那给您一些时间是不是可以破解他们设下的禁制?”
“让我出手当然可以。但理由呢?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想了没有?”
张达凯低下头,没有回话。当着陈文溪的面儿,他不好意思说。
想是想了,但似乎一个巴掌拍不响啊。这跟之前四个人吃饭开玩笑可不一样。就算现在我厚着脸皮满世界宣布处长是我女朋友,要是处长不回应,或者直接否认怎么办?我要怎么证明我的话?这不是给张家丢人么?
“你……”祁老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点个头,我就去向上官家提亲。以张家跟上官家的关系,上官家即便是不同意,也不会一开始就断然拒绝,而是会答应让你们先交往看看。再找些人把消息或真或假的散布出去,不管最后成不成,大家都会形成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张家出手就顺理成章了。
一个男人,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所以我才不敢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你啊!
“前辈。”陈文溪这时站起来朝祁老太鞠躬,“我不劳烦前辈破解禁制,只希望前辈告示我如何去那个位置便可。”
虽然有了具体方向,可毕竟这是张1:15000的地图。祁老太刚才提到那儿有个院子,那充其量不过是栋别墅,这一路过去不还得找死人?
“既然你们说李卓雅认识你们所有人,还带走了小夏和定国。那我推测,她应该也算到,你们任何一个只要来找我施术,便会得到她的位置。她肯定早已摆好车马炮等着你们了。”
“他们抓了我的朋友,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陈文溪并不退缩,“而且我也对那个炼尸之人的真正身份和目的很好奇。李卓雅身上没有尸气,阴气也正常,肯定不是炼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