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有道理。假如李承乾真的能够继承大宝,那他的手下自然都是功臣,封赏必不会少。可这个前提是李承乾能继任皇位,倘若前提不复存在,所谓的成果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于是萧自如仍旧心安理得地拒绝:”萧某何德何能,能够辅佐太子殿下。而且萧某懒人一个,不愿参与这争储之事,平生只信奉一条准则,还请杜兄转告太子。”
“什么准则?”
“各人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
杜荷心中默念两遍,越发觉得此人确实有才,可他刚欲再劝,便迎上了萧自如那双透露着心意已决的坚定眸子。
嘴巴会骗人,眼睛不会。
也罢,杜荷情知再劝说下去也毫无意义,转头对着门外说道:“你们二人,还不给萧市丞赔礼道歉?”
萧自如本就觉得这举止可疑的二人十分眼熟,看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二人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容貌,终于二人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抱拳道:“在下贺兰楚石(纥干承基),萧市丞,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天哪,那斗笠下面的两张脸,不正是几日前潜入县主府的刺客吗?
萧自如盯着二人目光如剑,一番深思之下,转瞬间便全明白了。
为何刺客能知晓他与萧翼的踪迹?为何刺客随身携带的是禁军的佩刀?甚至为何刺客竟敢深夜潜入堂堂县主府杀人越货?
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有了答案。
杜荷说话之时也在观察萧自如的脸色,发现他的眼中除了一闪而过的锐利之色,之后竟很快面目平稳了下来。如同只是朝着湖水中丢出一块小的不能再小的石子,仅仅是划出一道几乎肉眼都不可见剩下片刻的涟漪。
“我知道他们二人先前都与萧兄有一点儿误会,这次前来也是想与萧兄化干戈为玉帛,不知萧兄意下如何?”杜荷姿态摆的极低,可眸中却精光闪现。
这句话有如六月里的倾盆大雨,一下子便让萧自如愤愤不平的内心冷静了下来。那隐藏在几案下因愤恨而紧握成拳的双手也渐渐松开,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平淡道:“江湖上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诚意,我萧某人又怎会不识抬举?”
他起身长揖了一礼,恭敬地拜道:“多谢杜兄今日登门来访,子安感激不尽,二位壮士的道歉我受着便是了。不过萧某自认闲云野鹤,志不在此,还请杜兄见谅。”
见他长揖不起,杜荷自知此事已不可成,很快便告辞离去。
萧自如仍旧站在走廊上,脸色变幻目测,在一旁偷听的清风悄悄窜了过来,怀中抱着托盘面有忧色道:“县主让我告诉你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听县主的肯定没错。”
她从小受到县主的照顾,自然是要传达她的意思。
“那县主有没有告诉你,让我和谁走得近一些?”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
小丫头耿直地摇了摇头,噘嘴道:“县主才没有说咧。”
真的没有说吗?
萧自如将目光移向庭院,经过细雨浇灌后的柳枝与花草,红的红、绿的绿,都焕发出勃勃的生气,从远处看,颇有一种“雨天一色无纤尘”的感觉。他心中微微叹息,其实在两仪殿外,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是那时,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这样,你就暂时住在县主府......”
他轻声默念着这句话,嘴中苦涩,也不想想,县主府的隔壁是住着谁啊?
还有这个杜荷,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不知方才的伪装骗过他没有。
这些个皇亲国戚,名臣之后,真的是,不把别人当人看呢......
“那就好了。”清风皱着秀美细想了一番,见箱子还摆在门口,歪着脑袋蠢萌蠢萌地问道:“那这个箱子是不是要托人送回去?”
送回去?你也太可爱了吧~萧自如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干嘛送回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哦......”
紧接着便传来一声“哇......”
门外,杜荷上了马车,耳边传来贺兰楚石二人的咒骂之声,无非是什么不知抬举、给脸不要脸等话。
事到如今他懒得再去劝说,如今看来,这江南萧氏为东宫所用算是几率寥寥,倘若这次登门能让这萧自如两不相帮,倒也算是没有白来。
可他们谁都没有看到,大门后,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骑马的两人,眼中燃着恨不得将其化成灰烬的熊熊烈火......
抱歉这么玩才发.......
科普:杜荷,杜如晦的二儿子,后来娶了城阳公主,贞观十七年曾建议李承乾宫变夺取政权,可不知为何李承乾没答应,之后反被纥干承基告密,被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