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宿鸟归巢,入夜前的山谷一派祥和之态,只是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处,聚集着百余精神抖擞,摩拳擦掌的精壮武士,仿若在预示着今晚的山林,其实并不宁静。
这些士气高昂的武士,正是秦萧等人。
在正午时分议定所有事后,封不寒下令众人避入此处隐蔽的山谷内安心歇息,只等夜晚的来临。
除了他俩,所有人都对这个命令感到不解,但又没人质疑发问,只是遵从命令的来到此处,补起昨夜并不充足的睡眠,同时众人心中极其明白,今晚必定有大事发生。
关于此行的目的,自始至终一直没人和他们说过,但他们从眼前的这种反常行为里很轻易就窥透一切。
那这又会是什么大事呢?
激动中夹杂着些许亢奋的耐心等待下,两人从不远处朝这边踏来,直至来到众人近前的空地正中处,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众人瞧着来到前列的两人,心知稍后定然就是宣布此行最终目的的重要时刻,不由的尽皆肃然,聆听结果。
暮色沉沉。
秦萧紧抿嘴唇,借着入夜前的最后几丝光亮认真的朝身前百余人仔细扫眼看去,然后当他的眼睛掠过某处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并瞧着其中一人愣了一愣,只觉此人为何如此眼熟?
再然后,他的脑中轰然一炸,惊诧莫名——
她为何会在此处?!
她不是应该在雍都静候佳音吗?!
秦萧不敢置信的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是的,没错,范嫣然此刻正女扮男装,穿着得体的武士服,英姿飒爽的赫然在列,那如漆的秀眸此时正与自己来了个四目相对,似乎还俏皮的炸了眨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短暂的愣神过后,秦萧立刻醒悟了所有原委,而先前想不通的疑惑此刻也变得豁然开朗。
定是范嫣然最终放不下这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说服封不寒让她同行。
而至于昨晚封不寒的拒绝以及今日的忽然改变主意,也不过是范嫣然在得知此提议后,决定冒险一试。
这样也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何封不寒的想法看起来就像是精神分裂的两人,时而这样,时而那样,因为,这本就是两人不同的决定。
最后,关于对方那“人为了改变自身处境”的莫名感叹,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而最最后,秦萧也就能很轻易的想到,为何封不寒会强烈要求此事只能由自己来全权负责,以及提出不能让众人置身险境这样看似无理的要求,原因无他,那就是范嫣然近在眼前。
你瞒得我好苦!
秦萧示威般的朝范嫣然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扭头看向站在身侧的封不寒。
而对方明显也从他方才的异样中已经觉察出什么,是以面对他投来的略带怪责的眼神,只是莫可奈何的微一耸肩。
罢罢罢!还是先做好眼前之事吧!
秦萧暗地一叹,收敛心绪将眼神从众人身上掠过,没有任何客套的单刀直入道:“我叫萧!是主上府内最卑微的一名奴隶。”
极其简短的做完自我介绍,他顿了一顿,接着眼睛再扫过众人,续道:“没错,我就是一名奴隶!诸位听到这话,或许会对我有几分不屑以及怀疑,一名奴隶,又有何资格站在诸位前排,对你等指手画脚?”
面对肃静无声的百余武士反问言罢,不等众人反应,再嘴角一撇道:“就在数日之前,我也有过同样的怀疑,甚至我连想都不敢去想,然而,我今日却做到了!至于我究竟立了何等功劳而有资格站在此处,这本不在此次的叙述之中,我只能负责的告诉诸位,主上向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而我之所以站在此处,只因我始终牢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沉而有力的说完这番话,秦萧表情愈发严肃的看着众人,只待众人稍加消化,又语重心长的沉缓道:“诸位抛妻弃子、背井离乡的从四面八方赶赴雍都,投奔在主上门下,所求者何?相信无需我过多提醒,诸位还是能够始终牢记当初的本心,往大里说,正是觉得主上乃是当世少有的仁主,而往小处说,则不过是为求一朝富贵,衣锦还乡。”
“然而诸位投奔主上时日久长者,或许已达十余年,就算时日短者,亦有数年,在这段日子里,范府经历过许多波折,在这种波折之下,诸位才华难有施展,郁郁不得志,久而久之,或许已经渐渐淡忘掉当初的雄心壮志,变得意气消沉,然而你等却又依旧不离不弃,为何如此?”
反问中秦萧满眼坦诚的看向众人,发自肺腑道:“在此,我更宁愿相信诸位是不忘初心,保持着对主上的一颗赤忱之心。”
深表痛心的说着稍顿片刻,话音一转之下声音忽然变得高亢起来,“因此,在此我也不妨告诉你等,在座的诸位有许多人或许尚未知晓,就在数日之前,主上已经重新掌握府内大权,这意味着甚么?相信无需我过多赘述诸位也心知肚明,而范府也自此将重新走向另一个巅峰。”
对于久居郊外庄院并不清楚前几日的府内情况的人来说,陡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