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再是他的乐园,而是他的囚笼。
当晚,年仅十一岁的小皇子做出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决定——他要彻底离开这里。
于是乎,他第二日就向皇帝提出自己打算从此不问世事、潜心修道的想法,而皇帝从未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上,随口便准了。
由于从未出过远门,又一心只想着逃离长安城,齐衍臣只随手抓了几样看上去值钱的东西和少许干粮就匆匆启程。
这一路上,曾经的皇子不知被奸商坑了多少次,等跑到岐山脚下时,竟已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不过情况似乎并不算太糟,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是有人下山。
他看到这些人个个身披道袍,挎着包裹,似乎是打算外出云游的样子。
他想张口寻求帮助,可昨日还是皇子的他根本不知道平民百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表达这个意思,故而他的双唇开合数次,却仍未讲出一字,只有一层冷汗自额上冒出。
“小弟弟,是和父母走散了吗?”
听到上方突然传来的声音,齐衍臣猛然抬头,未曾想重重磕到了一人的下巴。
那是个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少年,虽是揉着被磕红的地方,眼里却没有一点要责怪他的意思。
齐衍臣见此人颇为和善,便大着胆子开口道:“还请……恕罪。”
由于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非兄弟亦非主仆的同龄人,便以停顿代替了。
那人略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事的,不必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便被齐衍臣肚腹中传来的一声“咕”打断了。
“原来是饿了呀,这个时辰观中还有吃食,随我来。”
望着向自己伸过来的手,齐衍臣却垂下视线,轻轻摇头。
“不需要钱的,山上是七星观,本就是为助人才建立的。”
齐衍臣这才虚虚握住那人的四指,迈上石阶。
“我叫秦如樾,今年十二岁,你呢?”
齐衍臣刚为“终于有能回答上来的”而庆幸,随即又因“皇子的名字可能被人发现身份”而陷入沉默。
见他半晌一语不发,秦如樾却爽朗一笑。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往后若有需要唤我的名字便是。”
“如樾。”
“我在。”
明明是已经过去十年的往事,如今想来却仿佛就在昨日,只因那人从未变过。
念及此处,齐衍臣不由得将视线转向秦如樾,却见他面上闪过一抹痛色。
“可是又想起了阿枫?”
“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想阿枫他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他难过的。”
“衍臣。”
“嗯?”
“其实关于阿枫的事,我当时告诉你的,并非为事情的全部,抱歉。”
“选择不说不想说的话,这本来就没有什么错,何必道歉。”
“谢谢……那我现在若是讲出来,你可还愿意听?”
“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