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到嬴政的态度,赵姬自然更加气愤,虽然不会迁怒于成蟜,但母子关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时不时还会让他传达自己的不满。
“成蟜,你也知母后性格,有你安抚陪伴就足够了。”
嬴政果断开口,明显不想多谈赵姬的事情。
见成蟜还想说什么,嬴政微微侧头,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了,寡人听闻荀子之徒韩非数月后将举办出师礼,以你之见,韩非是否会来辅佐寡人?”
成蟜见嬴政转移话题,也没有多提赵姬的事情。
既然嬴政不想好好珍惜,那就让他来代替吧。
提及韩非,成蟜面不改色地开口:“王兄,韩非毕竟是韩王的九子。”
他的话中含义显而易见。
身为韩王的血脉,韩非又怎会轻易背弃自己的国家,转而投效他国君主呢?
“昌平君亦是楚王之子。”嬴政不以为意。
战国时期,公子们在他国谋求官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成蟜听后却轻轻摇头,眉头微蹙,“我知王兄赏识韩非才华。但一个能让王兄如此看重的人,王兄觉得他会轻易舍弃自己的故国吗?”
“有理!”
嬴政听后双眼微眯,不得不承认成蟜分析得有道理。
他心中暗想,若韩非真的选择背弃自己的国家来辅佐他,那他或许反而会看不起对方。
“王兄。”成蟜见嬴政面露不甘,轻叹了口气安抚道,“虽然韩非不太可能离开故国,但现在韩国的朝政军事均被大将军姬无夜把持,韩非在韩国是无解之局。”
“噢?”嬴政顿时来了兴趣,“你认为韩非斗不过姬无夜?”
“不,”成蟜的目光转向了大殿侧边,那里有一张标注着各国地盘的巨型地图,“无论结果如何,韩非最终都会是输家。”
其中,韩国的版图小的令人发指,并且已然被秦国势力半包围在中间。
朝着地图指了指,成蟜悠然道:
“若韩非想要复兴韩国,就必须先扳倒姬无夜。但一旦他成功,等待韩国的,只会是秦国的铁蹄。”
姬无夜是韩国的大将军,同时亦是韩国防御秦国最大的屏障。
成蟜收回手指,淡淡道:“因此,无论韩非回到韩国怎么选择,他都是输。唯一的问题只是,韩非是要输一人,还是输一国。”
听到成蟜的深入剖析,嬴政的双眼微微眯起,一抹深意的笑容在嘴角浮现。
身为大秦的君王,成蟜的分析很符合大秦的利益,并且他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如果韩非真能扳倒姬无夜,大秦自然要为对方献上一份大礼。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落在了那被大秦包围的狭小韩国领土上,然后沉稳地开口询问:
“若你身处韩非之位,会如何在韩国破局?”
“破局为何着眼于韩?”
成蟜淡然一笑,手掌轻轻挡住摇曳的烛光,一片阴影随之投射在地图的中心。
嬴政凝视着中央那大片阴影的位置,突然放声大笑:“三家再度合晋,不愧是你成蟜。”
那片阴影,恰巧覆盖了昔日三家分晋前的疆域,赵、魏、韩三国的原始领地都包含在内。
听到嬴政的话,成蟜轻笑一声,“信陵君刚死,魏国是最好的破局点。以韩非之才,收编因信陵君之死而心生不满的势力,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一旦在魏国站稳脚跟,他便能进一步谋划韩赵两国。赵王现今宠信奸佞,与之联手并非不可能。而韩国作为韩非的母国,更易得到他的影响和拉拢。”
“合三国之力,又何惧于秦?保护故国又有何难?”
话到此处,成蟜却轻轻叹了口气:
“只可惜,韩非是君子,他心里爱着自己的国家,这也限制了他的选择。他必能看到这些,但他既不愿来秦出仕,助王兄成就万世霸业。亦不愿去到魏国,与自己热爱的故国为敌。”
“可爱但却可敬的人,不是吗?”
嬴政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欣赏与赞许的光芒,他轻声问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成蟜分享内心的感慨。
成蟜闻言,脸上浮现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确实如此,王兄。他的爱国情怀和君子之风,确实令人敬佩。所以,”他顿了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我会替王兄去会会他,看看这位韩非究竟有何等风采。”
说罢,他与嬴政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默契。
最终,他们同时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与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