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不可爱吗,为什么是骂人的?”
姥姥抬起头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小兔子的样子,然后嘴角笑了一下:“可爱啥呢可爱!”
我立马说:“那你是老兔子!”
“操你祖宗!咋说话呢!”
“我是小兔子你不是老兔子吗?不高兴是老兔子那你是大兔子!”
姥姥翻个白眼:“我不是兔子!”
“那你是啥?”
“我是人嘛我是啥,我还能是啥!”
“你还能是灰个泡!”
姥姥气笑:“哎,操你祖奶奶的,你才是灰个泡!”
我知道说“祖宗”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你为什么骂我?”
“骂你是轻的,没打你还不够好的!”
平房门口的走廊上姥姥和妈妈在坐着择菜,姥姥问:“小菊也离婚了?谁跟谁要离的?”
“何梁不要人家了嘛!”
“他不要人家小菊了?不是因为他进去小菊跟他离的?”
妈妈道:“哪呀,进去之前何梁就跳的不要人家小菊了,天天动不动骂动不动骂,小菊那么伺候的他他还骂上人家,不知足的!”
姥姥冷冷嘁了一声:“他是福享够了。”
“就是,真就福享够了,邻居还说呢‘不是上辈子积了大德烧了高香哪那么好命娶小菊这样儿的媳妇儿’就这么好的媳妇儿他也不珍惜人家。”
姥姥皱起眉:“他们有个闺女呢?”
“可亲个闺女,可懂事儿了,长得跟小菊一样。”
“那么亲个孩子你说他就能舍得呢?”
“嗨,俩人儿过不下去孩子再亲也没用。”
姥姥骂道:“看那个翘小李跟你那个翘二姐!动不动嚷动不动打,成天介俩人儿算是跳红了,到了儿也是个离!让他们嚷的连个孩子都吓胆儿小了。他们家是生怕分他房分他地呢,你那翘二姐是啥都不要就要那孩子。你说你啥都不要拿啥养那孩子呢?法院也尽点子棒槌,你就多判他点儿,一个月不到二百块钱管了啥了,谁们念书就掏两百块钱儿呢,就是光生活他也不够呀,再就说给不给你都不一定。尽点子棒槌!”
妈妈笑道:“你说啥也不要就要那孩子嘛那人家还咋给你判呢。”
“啥也不要你得能养起吧,你不看她孤儿寡母的咋生活呢。就是离了婚一个当老子的给那两百块钱儿膈应谁呢?棒槌!”
二爹家住在武城街附近,顶层,六楼。
我问过妈妈为什么要管爸爸的弟弟叫二爹,妈妈说不知道。
“他们那头人就那么叫,额达、额娘,二爹呀二娘呀的。”
“我有两个爹吗?”
“你到有十个爹呀!”
二爹下午去上班了只有二娘在家,一进门二娘就使劲夸我:“哎呀圆圆真漂亮!”她持之以恒的热情让我几乎为之动摇。
看着二爹二娘一百平米的楼房妈妈几乎每次回去都跟我开玩笑说“咱们家人多,应该跟你二爹换一换。”
二娘给我们沏了壶铁观音就坐回沙发继续看电视,挽着妈妈的胳膊二娘笑道:“嫂子,你看那男的多帅呢,又高又帅还绅士。”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夜色里的蓝窗下二娘粉红的脸。不论电视上那个穿风衣的男人还是沙发扶手上那只印在海澜之家袋子上的男人,论形象我觉得我二爹比起哪个都不差。
英语老师“Miss王”有一头泡面卷,瘦瘦高高的身材,一双超级高的高跟鞋被她踩得咔咔响。
对这个写错单词中午会让你留下背会再走的老师我不由心生恐惧。我害怕,怕若回家晚了父母问起缘由我说是被老师留下的他们就该讨厌我了。
我想他们已经讨厌我了,所以我讨厌英语,讨厌英语老师。
今天下午光头一把把桌子掀翻吓英语老师一个激灵,我幸灾乐祸地想她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我站在床上推了妹妹一把想让她离我远点儿,弹簧的一样暄软的床上妹妹软软的往后倒,站在两边的爸爸妈妈急忙将她护住。
“咋把妹妹往地下推呢嘛?”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原来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把妹妹往地下推的坏心眼儿的姐姐。
上学走时我都已经关上了门又听见他们说当时圆圆和如何所幸妹妹如何如何,我推开门大喊:“对,我就是个实验品!”
重重关上脱皮的绿漆门里面传出妈妈责怪的声音:“这孩子咋说话呢!”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看着窗外浓绿的叶子我随曹老师轻轻念:王孙自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