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爷俩去河里找找!”
“行!”
青皮笑逐颜开,终于找到了一丝认同感。
两人松开绳索,踏上舢板,抄起长竿,丝毫不顾及这是他人之物,划开河水朝深处去了。
可他俩都没发现,河面下方藏着一双眸子。
江进酒缓缓露出水面,吐出沉积已久地浊气,眯着眼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原来老婆婆的儿子之所以落水,是你们搞的鬼。”
但经过两次接触,明里暗里的打压胁迫,江进酒已经知道双方关系不可改变。
尤其是刚才在水底听闻交谈,心中已然升起震怒。
捞尸本是积攒阴德的行当,却被这群渣滓弄成了草菅人命的营生!
并且看那表情作态,这类事情定然做过不少次,已然没了敬畏恐惧。
江进酒沉默思索,伸手摸向怀中麻袋。
那里面装的正是水鬼骨灰。
人视我为砧板鱼肉,欲害我,当如何?
一度委曲求全只会迎来得寸进尺。
怂货面前尽逼坎,人狠方能站得稳。
所以……
当杀之,绝后患。
早在中年汉子明面威胁之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等到天黑弄死对方,并且用骨灰,伪装成水鬼袭击的模样。
现在又听闻此事,心中杀意更是旺盛。
他再度缓慢入水,欲跟随而去,直接动手。
可偏偏此时,头顶却传来浓郁酒香,一只手悄无声息探入河面,五指沉稳扣住肩头。
江进酒宛若炸毛狸猫,带动水势迅速转身,白浪涟漪如沸水涌动,哗啦声响不绝入耳。
来人却丝毫不动,手掌松开又紧握,依旧紧扣肩头。
他醉眼朦脓,似做了微不足道之事,口腔喷出澎湃酒气,咧嘴问道:
“小哥,打听一件事。”
来人身材魁梧,高约九尺,头发凌乱,脸庞刚硬且通红,单手拎着抵达半腰的葫芦,满是醉态。
他穿着寻常麻布衣裳,其上尽是深沉酒渍,说话间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便会醉倒。
“哪来的酒鬼。”
江进酒无声咕哝一句,依旧沉在河中:“什么?”
这汉子竟然能单手将自己控制住,甚至连防抗之后依旧无用,断然不是寻常之辈。
要知道,江进酒现在已经练皮初成,此时身上更是沾满流水,单是摸上去就滑不溜秋。
可汉子的手掌却跟狗皮膏药似的,根本不受影响,粘粘之间还略微朝后带动,让两者距离悄然接近。
若是心怀歹意,恐一招便能致胜。
面对底细不明,手段又高的对象,还是稳妥些好。
“就是……就是……”汉子喝的已有七八分醉意,但依旧捏着葫芦,单手扬起将醇香液体灌入嘴中。
他喉咙连动,喝的痛快,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甚清楚。
江进酒耐着性子,等待汉子放下葫芦。
“嘭!”
半人高的葫芦将泥土砸的凹陷,漆黑泥点散落四处。
汉子抹着嘴巴,暗道一声“痛快”,这才接上话头:“就是想问问你,清源村怎么走啊?”
来问路的?
江进酒怔了怔,努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道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要半炷香就能到。”
“好嘞。”
汉子扬起嘴角,这才松开按在江进酒肩头的大手。
他点头道谢,随手将葫芦扛在背上,就这么转身去了。
江进酒表情略微古怪,心头更是升起荒诞情绪。
原以为对方是捞尸队的人,此番前来是为了抓自己,谁料竟是想得太多。
见对方消失在道路深处,江进酒不再迟疑,埋头入水,赶往清水河深处。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汉子又一次出现在路上,脸上全无醉意,反倒是抹着短硬黑须,突兀笑出声:
“杨老头让我来杀的人,好像有点本事啊,竟然已经练皮初成。”
“要不是我早已入了修门,还真抓不住这小子。”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河岸边缘,望着昏沉河面,自顾自道:
“这样也好,等他杀了那两个捞尸人,我再出手。人头给老杨,尸体送给捞尸队,还能再赚一份钱。”
这一天,整个缓水区,不仅有江进酒潜水等待,汉子同样藏在芦苇当中。
他奉管家之命而来,欲秘密解决江进酒。
原本,汉子的打算是等到那两个捞尸人离开后直接出手,但见青年脸色不定,便猜测对方想要下狠手。
既然如此,他就想出了顺水推舟的计策。
捞尸队丢了两条人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依照那队长性格,绝对要满城悬赏凶手。
到那时,机会就来了。
汉子准备等到双方相杀结束,自己适时现身,摘得最终成果。
到时只需把尸体一分为二,不仅能完成委托,还能从损失手下的捞尸队那里刮得油水。
何乐而不为。
人心呐,端是最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