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一家客栈中换下中山装,现穿一身长袍马褂的陈瑞文背手注视着那年轻道人,对刚进门的黑巾老道丝毫不理睬。
黑巾老道捂着脸解释道:“陈爷,我这也是瞧那小道可疑,怕出什么变故,想上前试探真假。怎晓得他拳脚不差是个武夫,我不敢显露跟脚,只好忍气吞声。”
以他练气二境的修为,要杀这小道士易如反掌,只是今日是来围剿宋伥鬼,他须隐蔽炁场。
若是坏了张县长的好事,一定会被降罪,日后想在附近山上开山建观的事也是不可能了。
一旁的一位高大武夫嗤声冷笑,讥讽之情丝毫不掩,但也不会多舌。
这次事关重大,不说,宋伥鬼什么手段他们以前也见识过。这次让他逃了,恐怕...这后面的事他想也不敢去想,所以...今日必杀宋伥鬼!
高大武夫旁一肤色更黝黑的精壮汉子见师弟如此心中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抱拳道:“陈爷和县长为北树百姓除去此害,我等也深增功德,死当无憾!”
陈瑞文不动声色,让黝黑汉子有些尴尬。
这些话以前,以后他听得太多了,人在江湖名望很重要。这需要花费心血去经营,但前提是得有真本事,宋伥鬼和宋玉台都拿不下,何谈大业。
陈瑞文平静的五官下,实则已怒不可遏。那吴仪小贱人对师门三人出去拦路一事闭口不言,对外宣称是被土匪所杀,可却对他这个师叔也用同样的说辞糊弄,让他如何能信。
若不是县长看上了她,他一定叫她尝尝什么叫手段。
不过无妨,来日方长,待县长将她调教成禁脔,就是她口中那位青睐于她的二位仙师也冇得办法。
那小婊子竟说二位仙师皆青睐于她,也是好笑,这瞎话也有人信?
正道仙师和黄眉大王的区别就在于二位所属宗门皆在政府档案中,无论哪朝哪代官府最忌讳官员被山上仙师所杀,这也是张县长有恃无恐的原因。
况且山上人岁月光阴悠长,修行所需资源更是需步步为营,哪会去做江湖武夫才会干的怒发冲冠为红颜的蠢事。
除非是刚刚踏入修行的小雏?
可能吗?他所见过的仙师修为在宋伥鬼之上,最年轻的也是五十来岁。
最好来,到时候一并收拾了。
不过很快陈瑞文便打消这个念想,因为他想到更可怕的一件事,若是其中一位意气用事,师门师父也是个鸟人,不管不顾,该怎么办?
事后张县长恐怕性命堪忧。
回去后还是让张县长查清二人师门背景,知己知彼永远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能拉上些关系。
一个女人?不说他与张县长宋团长这样的人毫不在乎,那些视世俗人为蝼蚁的山上仙师会在乎?
在陈瑞文的印象中,山上之人就是如此,亲戚族人在大道面前也是垫脚石,拦路虎,挥袖拍散也不为过。
陈瑞文思绪拉回来,看了眼青衫小道,沉声道:“让两个兵看着他,有事,第一时间鸣枪示警。”
一旁一直不敢说话,毕恭毕敬的黑皮保安团小队长点头哈腰,竖起大拇指道:“是是是,陈爷算无遗策,高,真高。”
陈瑞文抬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如今时日尚早,宋伥鬼擅驱使邪祟鬼物,所以在子时天地阴阳大气转换前对上他最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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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见暗,乡村百姓千百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这个无甚娱乐场所的小镇也一样,街上虽有商贩,但整个镇子已经休息了。
宋玉台入夜了便点灯纳鞋底,做鞋比普通女红麻烦太多,可大哥出门在外,可得磨鞋底子,市上买的他也穿得不舒服,便一直都是她做。
不过也不着急,每次慢慢做好了给大哥换就成。
如今是想下个月能给大哥做出一双薄鞋来,现在那双棉的到了初夏肯定汗脚,热得难受。
忽然,院外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一个长久独居的小姑娘如何能不警惕起来,宋玉台试探喊道:“谁啊?”
可门外敲门声却停下来,也没了动静,这让宋玉台更加警惕,扔下手中鞋子,迅速一手反握锥子,一手抓起簸箕中的剪刀,一双大眼睛在灯芯的火光下幽幽晃晃,警惕地盯着黑色院门。
门外一道老声悠悠传来,“贫道乃了午道人,云游于此,在镇上堪舆望气已有两个时辰。观得此地阴气淤积不散,久恐藏污纳秽,不知施主近来家中可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