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言走进书阁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弘从书架上下来,手里抱着几卷竹简。
李弘诧异地看着面容忧愁的夏无言,难得看她出入一次书阁,心想难不成今日转了性?
夏无言拂起一缕发丝搭在耳后,尴尬地笑了笑,倒是她先开口解释:“司马尚要我多看看兵书,所以我就来了。”
“也不知都有何兵书?”夏无言轻声问了一句。
“难得小妹今日终于打算研习兵法,”李弘兴奋地放下手中的竹册,转身又回到书架上来回翻找,终于找出了一卷竹册,激动地拿给夏无言。
“找到了,孙武兵法,平日也无人看,小妹自可研习,若有不懂之处,大可请教于我。”李弘微笑一笑,柔声说道。
“倒是谢谢兄长,那我便取去研习了。”
夏无言留下这句话,便就走了,走到房门时又折回头说道,“兄长,过几日,我们再去骑马可好?”
也不管李弘答应没答应,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弘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妹做什么事都是风风火火,真不像个女子。
……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夏无言坐在庭前小院里,摊开竹简念着孙武兵法,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梨落沏好茶放在夏无言面前,夏无言轻轻抿了一口,又读了起来。
梨落支着脑袋安静地坐在夏无言身旁,听她清脆的读书声,她觉得那声音像是山涧的小泉流水。
庭院里花已经开始凋谢了,三三两两地落在泥土上。
天上的大雁成群成群从头顶飞过,偶尔一只落单的大雁发出声声悲鸣。
秋风带着凉意,吹着树叶哗哗作响。
梨落进屋添了一件衣裳,又给夏无言披上一件浅色衣衫。
“姑娘,天凉了,注意身体。”梨落将夏无言的长发拢到衣衫外,眼神含笑。
“谢谢梨落,我知道的。”夏无言放下竹简,愕然看了看天色,雁门郡的秋倒是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又要到秋天了。
虽不是很懂孙武兵法,但她却知道,作战无非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以正和,以奇谋。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以少胜多,无非是以自身优势战胜对方弱势罢了。
再熟读孙武兵法之后,她至少也懂得根据战局,分析战争可不可打。
由此,她想到了即将而来的匈奴之战,若是以兵法分析,此战赵国必胜。
多年来李牧治军赏罚分明,日夜练兵,三郡税收尽付于军队,将兵无不用命,纷纷请战,战意高昂,此人和。
匈奴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若是能够控制作战地势,匈奴则失地利。
且看匈奴何时出兵,若是冰雪融化之时,匈奴人瘦马饥,必将大败。
遇到问题时,夏无言也会主动向李弘请教,一起骑马探讨兵法。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这日清晨,夏无言换上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系一条红绒勒甲条,前后兽面掩心。
银白色的铠甲罩在她身上,意外地不显得臃肿,反而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完美。
这种女性诱人的曲线姿态,配上铠甲的肃杀冰冷,更让人产生一种阳刚与阴柔相结合的独特美感。
戴上一顶红缨铁盔,夏无言骑上白马,对着犯花痴的梨落招招手,便出门了。
十几万人占据了善无城外的几十里荒地,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人,普遍胡服穿戴,遍地插满了李字大旗。
夏无言骑着白马爬上高坡,只向下扫了一眼,便长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当初司马尚只告诉她,军演在郊外举行,可却没告诉她到了军营该去哪里。
她无所事事地骑在马上四处转悠,期望遇到熟识的人指点她何去何从。
白色战甲,白色战马,一身纯白的夏无言十分惹眼。
“李风!”夏无言惊喜地大喊一声,催马走到一个士兵身前停下。
那士兵闻声愕然看着马上之人,神色微变,没想到居然是她?
“夏姑娘。”李风连忙行礼,望着那银色华丽的战甲,和那红缨铁盔下的绝世容颜,一时恍惚,原来她还记得自己。
夏无言拍了拍李风肩膀,笑着说道:“李风,司马将军在哪?带我去见他。”
李风抬手指了指几里外的一杆红色大旗,局促地说道:“风,风还有军务。”
“好了好了,我自己去便是。”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夏无言摆了摆手,轻踢马腹,催马远去,留下怔怔发呆的李风,他羞愧地看了一眼那个白色的背影,摇了摇头。
此时,李牧站在一个石块堆成的高台上,按着青铜剑,目光深邃地望着下面的军队。
司马尚作为将军统管军务,并排站在李牧身旁,指挥传令官挥动战旗。
夏无言下马靠近高台时,被左右士兵拦住,她无奈之下,冲着高台大喊了一声:“司马将军!”。
司马尚一听那声音,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何人,指了指下面,对李牧笑着说道:“刚说她呢,就来了。”
李牧看着夏无言窘迫的模样,点了点头,也懒得在这种场合计较她的冒冒失失。
司马尚吩咐身旁的一个亲兵,亲兵得令,很快带着夏无言走了过来。
“今日怎会又迟到?”司马尚瞪了夏无言一眼。
夏无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第一次见这般场面,不小心迷路了。”
“哈哈哈……”李牧与司马尚齐声笑了起来。
李牧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且先歇着,待会与为父一起看军演。”
“将军莫要娇惯她,何不让她下去比斗一番?年轻人就该多磨砺磨砺。”司马尚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进行的比斗,高声说道。
夏无言暗骂一声,老贼真是不让人安宁,她顺着司马尚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被石块围成的一块空地上,有两个军士正在比武,看那两人鼻青脸肿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她暗自咂嘴惊叹。
“呵,呵呵,我怎敢与军中好汉逞强?”夏无言干笑一声,不想出这个风头,也不想动弹,只想坐在高台上当一个看客。
“司马将军言之有理,离儿尽力而为便可。”李牧挑眉淡笑一声,看着夏无言承诺道,“若是离儿赢得前三,便予你五百军马,受你指挥。”
“徒儿,你大可一试,老夫相信你的实力。”司马尚略一思忖,接着朗声一笑。
夏无言压低声音闷闷不乐地说了句“是”,不情不愿地走向斗武场,这两人完全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也罢,打就打吧,就当活动活动手脚,这些日子没有练武,她感觉自己都快生锈了。
那比斗场上的两人已经决出了胜负,一人在嘘声中被抬出了场外,看起来伤势有些严重。
场地空了以后,又有人进入战场,场外有文书负责登记,整体来说,这比武规则不算严格。
大大小小共有十几个斗武场在进行比武,比试项目都有弓马骑射、矛术、刀术、剑术等类型,不过需要比试者提前选择。
夏无言走进一个比试场,她只想早点打完,对着周围一揖,士兵看她穿着奇特,虽长相俊美,却身材偏瘦,料想多半是谁家的草包儿子,纷纷跃跃欲试。
一个汉子被点名后进入了战场,那汉子满脸络腮胡,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一身紧致的胡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显小,他对着夏无言嘿嘿一笑:“小子,我劝你快些下去,这可不是你这奶娃娃玩耍的地方,别伤了你那白净的脸蛋,又回去找你爹娘哭鼻子。”
“离儿上场了。”李牧抚了抚胡须点点头,扭头向司马尚问道,“依你看,离儿几招制敌?”
“她对面那人气力不小,不可小觑,但我认为离儿必定三招拿下。”司马尚思索一番说道。
李牧闻声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夏无言。
“冲你这句话,我待会不会让你败的太惨。”夏无言对着汉子笑道。
“快打啊,不是来听你们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