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闳瞧见最外层的士卒早就将短斧高举在手,待三十步时,外围盾墙侧转,便有数百短斧凭空飞出阵外。原本呼啸而来的曹军,如同潮水被劈开波浪一般,攻势为止阻挡,形成四散的涟漪。
锋利的飞斧借助短距离的高速,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力。
没有持盾防护的士卒,或被劈开头颅,或被砍中脖颈,或被斩断手足,或被剁碎前胸,当即死伤一片。
哪怕是持盾的士卒,也受到重创。由于飞去的利斧势大力沉,他们又迎面冲撞,不少护盾被直接砸烂,不少则被斧刃嵌入。不仅造成狠狠的破盾效果,还大大打击曹军的士气。
曹营士卒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打的措手不及,前军冲锋发生短暂迟钝。袁军原本闭合的圆盾阵,又哗然一声侧开面门,数百只闪着白光的短斧,再一次迎面飞来。
原本就有些发杵的曹军顿时被劈翻数百人,阵心周围渐起一片断臂残肢,浓浓的血雾弥漫起来。
曹军哀嚎遍地,前军阵型顿时崩溃。幸存的士卒开始不要命地向后溃逃,与原本轰然冲锋的后军撞在一处后,登时队列错乱,互相挤踏起来。
就在前军向后撤,后军往前拥时,那闭合的袁军盾墙第三次哗然打开,恐怖的飞斧再次铺天盖地般砸来。落入人满为患的曹军阵地后,便如陨石砸草,顿时压下去一片。
仅仅三轮,曹军伤亡近千人。而且由于武器是短斧的缘故,使得伤亡的士卒中,死亡数占据九成。
薛洪还在茫然时,曹军近战部曲已经炸营。失魂丧胆的士卒飞也似的往不同方向狂奔,顿时将原本阵列齐整的后军弓弩手冲散。
于禁见阵中混乱,以为袁军大败。他自以为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于是右手松弦,道声“中”字,便有夺命利箭朝董胄飞去。
可惜他刚刚射出,就瞧见自家军阵乱作一团。才发现阵心二三十步外,有一大圈尸体,尽数是缺胳膊少腿、死状可怕的曹军。
于禁来不及后悔,箭簇已贴到董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疯狂溃逃的士卒正好惊动董胄坐骑,使得董胄原本端坐的身子为之一斜。那支原本应该射透董胄后心的箭簇,不偏不倚射在他左肩琵琶骨上。
董胄吃痛,登时从马上栽落身子。
于禁暗骂一声晦气,急忙收了弓,原本还想射杀缪尚的心思荡然无存。他望了望敌军阵地,正好见其内圈士卒与外圈士卒交换位置。
他冷嘶一声,实在想不明白在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袁军是如何取胜的。
“退后者斩。”薛洪摇动令旗,大声疾呼:“缪尚、董胄,快快约束部曲,弓箭手压阵。”
可惜董胄早就面色惨白、不醒人事,如果不是被亲卫护住,只怕已被乱军踩死,哪里还能看到将旗。
他的麾下部曲,大多数都是从中牟县招募的役力,本就没有多少士气,如今军心还不稳。在惨烈的损伤面前,已经溃不成军,无法组织阵型。
而缪尚所部则好上许多。
幸亏他一早就派出亲卫随从,在阵后担任督战队,在一连斩杀数十个逃卒之后,总算将混乱止住。
不过,缪尚心中却泛起涟漪,以为这仗不能再打了。
七千人马围死一部千人士卒,不仅没能歼灭,反而被对方用三轮飞斧,杀伤上千人。如今眼见董胄人马溃散,而自己的部曲同样摇摇欲坠,他脸上泛起异样神色。
泛起异样神色的,还有阵中的荀闳。
他在见到曹军大片大片倒地不起后,才领略到飞斧大盾组合的威力。也终于明白田钧为什么敢让自己带着一部前军,脱离大部进击这么远距离。
“冀州一众谋士,或许都小觑了田钧。”荀闳心有所悟,“田钧的功绩,是尸山血海里堆积出来的。而河北的名士们,其大多数,不过是沾了大将军的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