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苏若对柳暮江的心绪很是复杂,她感激柳暮江的提点,方能令自己短短半月便赚够了打制步摇的本钱。可心里又实在对他有七分惧怕,此人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对旁人的心思洞若观火,不知不觉便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再者柳暮江有意接近自己,到底是有所图谋还是包藏祸心,苏若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心里对他很是忌惮。
苏若本想远远绕开他走,却见坐在马车内的柳暮江已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薄唇微微一笑,对她勾了勾手。这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姿态令苏若气不打一处来,本想一走了之,奈何自己所有痛脚都捏在柳暮江手里,不论是给亲爹下壮阳药,还是偷拿家里的砚台,随便翻出一件都能令她头大如斗,毕竟现在还不是和苏家翻脸的时候,她自然也不敢得罪柳暮江。
苏若咬了咬嘴唇,扽了扽头上幕篱的面纱,遮住自己满心满眼的不甘,磨磨蹭蹭上了柳暮江的马车。
只见柳暮江在车内安坐,车窗上的靛蓝色布帘已经垂下,透进几缕微弱的日光,车内有些昏暗,却愈加显得柳暮江面如晓月,剑眉星目,眼神熠熠生辉。
二人坐在马车内,柳暮江身资修颀,车内略显逼仄,令苏若感到沉闷的压迫之感,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道:“柳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在街上闲逛?”
柳暮江看着苏若面上的幕篱,只觉得分外碍眼,竟然有些想念她脸上戒备又跃跃欲试的灵动之色。他发现自己走神,心下一惊,忙收摄心神,道:“我今日并非闲逛,已在此处守了第三日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守株得兔。”
苏若心中暗骂:你才是兔子,你们一家都是兔子。嘴上冷硬地说道:“公子到底何事?”
柳暮江并不介意苏若的无礼,见苏若当着他的面失态,仿佛觉得甚是有趣,他摇着折扇,不紧不慢道:“苏二姑娘,你这是过河拆桥吗?银钱刚一到手,就立马对我这出谋划策之人冷脸相待了?”
苏若有些理亏,这柳暮江此次到底还是帮了大忙,只得在软席上挪了挪,勉强露出笑容道:“多谢公子相助。只是,公子怎知我这几日要出门?”
柳暮江笑了笑:“朝廷已放出了扩建驿馆的风声,我猜以姑娘铿锵的性子,必然大事已做成了一半?你费尽心思制成的步摇,绝非是给自家用的,可是有求于人,要以重礼笼络之?”
苏若对柳暮江的未卜先知之能,已是没了脾气,她在幕篱后翻了个白眼,恹恹说道:“不错,此人是个青楼女子,但手里握着我日思夜想的东西,可定我祸福,主我生死。”
柳暮江玩味地挑了挑眉:“青楼女子?苏二姑娘倒真是交游广阔,只不过你一个闺阁女郎,独自一人闯荡青楼,只怕会吃闭门羹吧?”
面对他的揶揄,苏若已不想多费口舌,待会儿还要打起精神与清欢楼的念奴周旋,便随口应付道:“所以我才男装打扮,只能先去碰碰运气了。”说罢,便要起身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