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鲁古不耐烦地摆着手:“那就给他们几天赶紧挪出去!多少人都给朕往外挪——赶快动啊你倒是!!”他看阿铂不动,转身就抄起一个冰片纹粉青釉瓷瓶甩过去,噼里啪啦打落一地的碎片,直把阿铂吓得脚底打滑,要不是被谁及时扶住,恐怕地上锋利的瓷片就要狠狠刺入他僵硬老化的腰了。
“阿铂服侍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忠的属国朝他撒气。”屈出律扶着阿铂站好,径直走进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瓷片,前后端详道:“宋国哥窑的粉青釉,多稀罕的东西,陛下真不该摔它。”
直鲁古还在气头上:“你来凑什么热闹?”
屈出律开门见山:“儿臣来给陛下出谋划策。”
一句话让直鲁古的火气锐减大半,他坐下来,心平气和道:“是吗?愿闻其详。”
“高昌国之所以杀少监谋反叛,是因为受到了漠北蒙古人的蛊惑。这群人在草原上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儿臣的母族就是灭在他们手上的。所以,投靠了蒙古的高昌不仅是陛下的敌人,更是儿臣的敌人。”言及此处,屈出律愤恨不已,再拜道:“故请陛下准许儿臣带一支军队前往叶密立与海押立两座边陲城池,召集乃蛮残部力量,为大辽驻守边疆,严惩高昌!”
直鲁古听后甚觉有理,赞同道:“好!两全其美,朕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你若是长期驻守边疆,公主的身边就无人陪伴了。”
屈出律不慌不忙:“儿臣自知分寸,定会尽快惩治高昌,早日归来与公主殿下相聚。”
直鲁古彻底消气了,屈出律每次都能让他心花怒放:“哈哈哈,朕的眼光果然绝佳,选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婿。朕要封你做你们乃蛮部族的大汗,再出宫帐军三分之一的兵力给你,希望你可以一切顺利!”
屈出律再行大礼谢恩:“儿臣,多谢陛下恩典!”
阿铂已经指挥下人收拾干净粉青釉的碎片,多问一句道:“陛下,那咱们还要不要宣诸位大人们进宫了?万一他们也有事情要禀报——”
直鲁古打断:“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其他的话朕也不愿听,若要禀报改日再来。”
阿铂继续在殿内伺候,屈出律谢恩出来,正好迎面撞上阿莱丽莎。后者嫣然一笑,俯身道:“给驸马请安。”
屈出律恭敬:“丽芳仪不必多礼。您也来找陛下?”
阿莱丽莎颔首:“本宫听说陛下心情不佳,专程来看看。”
“芳仪迟了一步,陛下现在龙颜大悦。”屈出律展开意味深长的笑容:“令尊身体可还好?”
“都好,有劳驸马操心。”阿莱丽莎朝殿里望了一眼,再拜道:“本宫这就进去了,驸马好走。”言罢,二人各自散去。
李世昌在府里得知消息,心中疑虑不解,握着一杆狼毫笔迟迟不肯续画。旁边的邓渝看见,伸手将笔抽了出来:“熟宣都晕成这样,心不在焉,你这幅画废了。”
李世昌这才发现自己的画上被点了一块大大的墨渍,好好的工笔毁于一旦:“可惜了。”
邓渝捂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疑惑地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李世昌把废画卷起来:“驸马怎么会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按理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邓渝眨眨眼:“何以这么觉得?”
“高昌的背后是新兴的漠北蒙古,而蒙古人杀死乃蛮太阳汗,肯定也不会允准他的儿子活着。驸马这样公然提出征集残部、出兵高昌,未免太鲁莽了。他这么做,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和大辽都赔进去的。”李世昌叹气:“如果蒙古人因此知道陛下收留了乃蛮余孽,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邓渝懂得李世昌为大辽的付出和忧心,但她一介妇人,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可是现在圣旨已下,驸马五日后启程,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李世昌攥着手里的废画,一筹莫展。
“是啊,没有用了。”